正好打到了那人的腰部,幾截白色的東西掉了下來。這時牛老三看清楚了,這個穿着紅色衣服的“人”面對着自己,以上吊自殺的方式懸在空中,空洞的眼睛看過來。
易瓊看見這情景,瑟瑟發抖,感覺這裏冷死了,竟然有死人!
她早就死了,剛纔被打掉下來的那幾截東西就是骨頭。地上,竟然鋪滿了白色的骨頭,有人的,也有動物的,詭異的氣氛蔓延開來。
“這是……怎麼回事?”易瓊忍不住問,出了口才知道不該說話,因爲白問,牛老三也不可能知道爲什麼。
“我怎麼知道?”果然,牛老三不知道。“人的骨頭,動物的骨頭,這裏頭都有,正是奇了怪了。難道是人和動物在這裏進行過一場殊死搏鬥?可是,現場也看不到什麼武器呀,人空手怎麼可能。有問題!”
“有問題也不該屬於咱們管,老三哥,我們快離開這裏回去吧?我現在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知道爲什麼,胸口很悶,眼皮子也一直跳個不停。”
易瓊手電筒往屋頂上照,擡頭看着,那裏結滿了蛛網,蛛網都落了灰塵,黑灰黑灰的。這客棧,應該說只是個小木屋而已,至於爲什麼在外面的招幌上寫着“子夜客棧”,易瓊不知道爲什麼。他看過一些古裝劇,有武俠的,也有歷史的,劇裏的那些客棧都是多層的,至少也是兩層,而這裏所謂的子夜客棧,才只有一層,裝飾排面上差得太多了。
“那也得先找點水喝,渴死我了。”牛老三的眼睛隨着手電筒的光移動,搜尋着鍋碗瓢盆,說不定那些東西還有水留着。
“就算有水,也不乾淨了,你真好喝?”
“有的喝就不錯了,還挑什麼?總比渴死強。”
牛老三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他走過痛苦和屈辱的記憶,他像講一個悲慘的故事般,跟易瓊說:“小時候我還喝過一次臭水溝的呢,我三年級的時候被自己的三個同學圍着欺負,我沒能忍下去,以爲自己很厲害,就好像是武俠小說裏的主人公那樣內功深厚,將羣敵輕易打退。沒想到,還是我武俠電視劇看多了,剛施展幾下從電視劇學下來的招數就被他們打成了狗,他們死死抓住我的頭,摁進了烏黑髮臭的臭水溝,污水沒過了我的整顆頭,要不是大人們走過看見,我就死了。你知道我當時喝了多少污水嗎?”
易瓊沒想到牛老三竟然和他有着相同的經歷,不過自己是十八歲的時候,而牛老三是小時候,想必心裏受的傷更嚴重,難怪他跟自己相處怎麼那麼合拍。
“兄弟,既然你對我傾訴了心裏的所有,毫無保留,那麼今晚,我也不怕你笑話。那一次,我喝飽了那發着惡臭的污水。污水的味道你知道嗎?”
易瓊胃裏有了反應,他嚥了咽口水,要不然怕是要吐。他的五官變了形,一副極度噁心的模樣。他當然知道臭水溝裏污水的味道。村裏的臭水溝多的是,因爲沒有很好的排放系統,又加上沒有大城市那樣專門管理疏通的工作人員,各家各戶也沒有多少環境保護意識,什麼東西都就近隨手一扔,所以堵塞是家常便飯。況且村裏的廁所建設很簡單,家裏三面磚砌的牆一圍,再加一面留進出口的牆,在外面的那一面牆的最下面開出大小與磚頭最小橫截面相等的洞口,讓尿液流出去,進入臭水溝。
易瓊聽着關於復仇的故事,心裏的恐懼消散了不少,當下痛快得很——自己給自己做主!他當時在飯店當服務員遭到那五個老男人猥褻的時候,無論是老闆,還是一些年級大點的員工,更別說那些來店裏喫飯的客人了,都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句話。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易瓊看了一下週圍,說:“老三哥,我跟你一塊找找,看看有沒有水。”
牛老三點了點頭,便走向一邊找去了,易瓊則走向另外一邊。
易瓊所在的這一邊地板上,有兩張木桌子,都擺放着幾個碗,有倒扣的也有正放的,滿是灰塵,並沒有水。看見一個茶壺掉在地上的森森白骨中,易瓊貓腰去撿起來,晃動幾下,還是沒有水。
易瓊來到一個角落,放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刀具,密密麻麻的穿着紅線的鐵鉤,和大大小小的斧子,這些工具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慘留着明顯的紅色血跡。他心裏又開始發寒,想着,這裏……該不會住着哪個變態殺人狂吧?
要真是這樣也說得通,這殺人狂不僅殺人,還有喫人的嗜好,地上這才留下了那麼多人的骨頭。而其他動物的骨頭可以這樣解釋,他有時候也會失手,殺不成人,只好捕食動物暫時將就。腳下這一堆刀斧鉤,莫非就是他處理屍體所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