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禁地前的陣法被破壞了,孟石磊和秦松小心翼翼地走進禁地,生怕一不小心就觸發了機關。禁地的通道里已是一片狼藉,碎石、利劍到處都是。孟石磊和秦松臉色更加沉重了,想必來者已經闖入了禁地深處。
兩人合力推開禁地的第一道大門,一陣陰風吹過,帶出一陣淡淡的蓮香。
秦松反應極快,將兩張烈火符甩了出去,烈火中空中暴怒地燃燒着,將黑暗的空間照亮了,一道若隱若現的影子出現在火光中。那影子時而是個身段姣好的女子,一會兒是朵怒放的紅蓮!
“妖魂!”孟石磊驚叫出聲。
女子面無表情地走向他們,猶如上好的綢布一般的巨大花瓣向兩人裹來,秦松持劍劈向花瓣,卻沒有在花瓣上留下一絲痕跡,孟石磊的烈火符引起的大火也瞬間被綢布撲滅。
這至少是妖王以上的妖修的魂魄,孟石磊眼中出現一絲懼怕,退後了兩步,秦松卻越戰越勇將兩儀劍法使到了極致,雖然沒有將花瓣割破,可留下了一道道的劃痕。
孟石磊收斂心神,喚出了法寶,那是個通體發黑的圓盤,它輕輕飄到妖魂上方,兩個驚雷劈在了妖魂身上,妖魂瞬間魂飛魄散。
巨大的碰撞也似的這間房子搖搖欲墜,秦松跟着孟石磊離開了石屋,秦松很生氣“掌門,何必用驚雷呢?這般下來通道也毀了。”
孟石磊也沉下了臉“你覺得憑我們的實力能鬥贏她?不用驚雷就等着她殺我們?”
“老祖、師弟們若是趕來增援,我們不一定會輸!”
“那不是告訴所有人,我們兩儀館出了事?”
“可妖魂現世是大事怎麼能不告訴其他道友,若是出了事我們就是整個人界的罪人!”
“妖魂現世也不能在我兩儀館現,我不管是不是人界的罪人,反正我不能當兩儀館的罪人!兩儀館的百年基業不能毀在我手上!”
聽着孟石磊說的越來越不像話,秦松也怒了,轉身就離開了。
後山的巨響傳到了大殿上,喧譁聲更大了。
孟石磊和秦松一進大門就被問道“發生了何事?”
孟石磊仍笑盈盈的“小事而已!”
衆人見孟石磊不肯明說,也不強求。
雲中道人卻難得的神情凝重“剛纔老頭子似乎看見一縷幽魂碎片飄了進來,不知是否有關係,孟掌門!”
孟石磊思量片刻才道“本來是不打算當着大家的面說這個的,原想先和幾個掌門商量一下再昭告天下,以免引起騷亂。”
空元大師也道“我寺前段時間纔派弟子到了結界處,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可能是千年前遺留在人界的妖魂也未可知。”
雲中道人嬉笑道“哦,那這倒是我小題大做了,只是不知若是遊蕩人間前年的遊魂怎麼會驚動孟掌門使用驚雷這等神器?”
大殿中的人都吃了一驚,要知道人界的神器雖不能說是屈指可數,但數量也確實算不上多,需要動用神器來對付的妖魂得多厲害?
孟石磊的笑容終於不再,看向空元大師,空元大師沉吟片刻才道“當務之急是要找出妖魂現世的原因,妖魂沒有神智,控制之人不可能離得太遠。既然讓我們碰上了這事,自不能置身事外,我無極寺願留下尋找緣由!”
人羣中一人讚道“空元大師說得極是,我雖修爲低微,也願意出一分力!”
此話像是投入平靜水面的一顆石子,各大門派、散修紛紛響應,最後只有幾個散修離開。
各大派的弟子和散修被編成幾個隊伍,以兩儀館爲中心向四周搜尋妖修及可疑人士的蹤影。同時各種搜尋妖氣的法寶紛紛匯聚到兩儀館,只希望藉助法寶能加快搜尋的速度。
方玄也參與了搜尋,但是她年紀還小,搜尋的範圍只是在兩儀館附近。可一大早就出門到了傍晚纔回家也讓她累得不行,她一進門,習慣性地走到窗臺前,想跟方隱說兩句話。看見空空如也的桌子纔想起來爲了避免方隱被發現,方隱和宜居被傳送陣傳送到了萬里之外的方家老宅裏。
方玄只好把自己重重地拋在牀上,才閉上眼就睡着了。
把方玄吵醒的是嘈雜的腳步聲,她睜開眼睛,發現有許多人圍着她,站在最前面的是孟石磊。
孟石磊皺着眉道“把她抓起來!”
兩個弟子上前將方玄按住,方玄冷着臉道“敢問掌門,方玄犯了什麼錯?”
“犯了什麼錯你不知道?”
“還請掌門明示!”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城府卻頗深!”孟石磊厭惡地看了一眼方玄,似乎極爲不喜“身爲我兩儀館弟子你怎敢私藏妖物?”
“我沒有!”
“還狡辯!”孟石磊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拔開瓶塞,一個陰影飄出,仔細一看陰影中的東西時而是蜘蛛的樣子時而是個年邁的老人,這是隻蜘蛛精的妖魂。
蕭雲中搖頭晃腦地嘆道“兒戲,真是兒戲啊!”
孟石磊轉過身“不知雲中師兄有何高見?”(孟石磊自己就有許多妖物、妖魂,怕被揭穿。)
蕭雲中晃了兩晃手中的鈴鐺,才道“先不說這妖魂和之前那妖魂的修爲差距之大,單說是憑這孩子的修爲,你說是她控制的妖魂,只怕沒有人會相信吧!這不是兒戲是什麼,還是孟掌門做事向來就是如此草率?”
孟石磊也不生氣“雲中師兄說的極是,可你有所不知的是方玄乃方遠鑑的女兒,只怕得了不少方遠鑑的許多法寶,即使只是築基五層也不是不可能不能控制妖魂。”
聽到方遠鑑的名字,蕭雲中的眼神多了幾分溫柔“既然是遠鑑的女兒,那更不會做這等離經叛道的事了!”
空元大師咳了兩聲“雲中師弟,方玄畢竟是兩儀館的弟子,還是讓石磊處理吧,他定會秉公辦事,絕不會冤枉了她。”
蕭雲中想了想也點點頭,卻還是道“那好,可是若是有人欺負她,老頭子第一個不答應!”
孟石磊也點點頭“那是自然,我讓人帶她下去也只是爲了避免如果有同夥兩人串聯,其他的一如她現在一般,只是換了個地方住罷了。”
方玄就這麼被帶走了,只是去的地方絕不是如孟石磊所說那般,她被關進了兩儀館守衛最嚴的地牢裏。
地牢裏一絲靈氣也無,又黑暗陰冷,方玄開始還強撐着,可時間長了心裏的恐懼越來越多,一點點聲響都會嚇到她。她靠着牆角坐下,抱着膝蓋將頭埋在膝蓋間,這樣能給她一點點安全感。
時間一點點流逝,可方玄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思緒很亂,一下想到父母,一下子想到方隱。她很怕,她很怕自己再也走不出這個地牢,她怕她死後方隱孤獨無依,他一個半妖又病痛纏身,怎麼能在人界活下去?她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陰影離她是這麼的近,而她卻又無能爲力。突然間,內心隱祕的渴望都變得更加劇烈,她想活下去,想站上修真的巔峯告訴所有人,即使沒有逆天的氣運也能有所作爲,望氣根本不能斷言一個人的人生;想要方隱能不再困於宜居;想要無憂無慮的生活。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她想活下去。
內心的絕望與求生欲不斷地拉扯着,她多希望有個人能來救她,給她一點希望,可是她知道,沒有人會來。
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地牢裏響起“方玄,方玄!”
方玄以爲是自己胡思亂想到出現了幻覺,搖搖頭想要甩開雜亂的思緒,將自己的膝蓋抱得更緊。
可那道聲音卻不絕於耳,還越來越近,似乎還有亮光出現。方玄擡起頭,莊錚那張美麗得近乎妖異的臉出現在了火光中。
“莊錚?”
莊錚打量着地牢,問方玄“你害怕嗎?”
方玄不想暴露自己的軟弱,可是她緊繃的身體已經出賣了她。
莊錚又走近了些,似乎在回憶什麼往事“害怕並不可恥,這樣的環境最容易使人心生恐懼。”
莊錚拿出個玉瓶遞給方玄,方玄卻警惕地盯着他,不肯接。
莊錚笑了“你都這個樣子了,我還能害你不成?”
方玄思忖片刻接過玉瓶,打開塞子,這是一整瓶補靈丹,補靈丹能迅速補充靈氣,有了這瓶補靈丹,方玄被關個三年五載也能堅持下去。方玄很疑惑“你爲什麼幫我?”
莊錚輕輕一笑“日行一善不行嗎?”
方玄也很乾脆“謝謝你,若是我能活着出去,一定報答你!”
莊錚卻風輕雲淡地說着氣人的話“你太弱了,不能幫我什麼!”
方玄的好勝心一下躥得老高,鏗鏘有力地道“今天弱,不代表一直會弱,我會變得強大!”
“好,我等着你,你可要活下來,還要變得更強大!不要讓我失望!”說完莊錚的身影和火光就消失在了地牢裏。
能這般自如的出入於其他門派守衛森嚴的地牢,莊錚到底依仗的是什麼,他也不過是十二、三歲,他是怎麼做到的?而自己又是做錯了什麼?忽略了什麼?
地牢依然黑暗幽靜,可方玄不再害怕,她的思緒已經被如何活下去和怎樣更好的活下去所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