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提燈照河山 >第119頁
    黑澤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伸手就把少年摟在懷裏,低頭親了親眉心。

    “葉真,聽我說,以後好好聽龍九處長和玄麟先生的話,凡事別衝動任性,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葉真突然意識到什麼,“串串……你……”

    “我不能走,”黑澤說,“這件事鬧得太大,如果我一走了之,手下人都會被抓進去頂罪,會害死很多人的。這本來不是他們的錯……唉,算了,這本來就不是任何人的錯,我應該承擔起責任來。”

    葉真臉色蒼白,嘴脣微微發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當老闆的不就是這樣嗎?關鍵時刻要頂得住事。男人不能在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面前退縮,不能一走了之,等你長大以後就知道了。”

    黑澤用力撫平葉真的頭髮,就像從此要把他刻在自己的腦海裏一樣,最終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葉真。”他說,“我愛你。”

    葉真茫然的伸出手,然而黑澤已經把他猝然推開,就這麼緊緊的盯着他,一步步後退。

    “串串……”葉真低聲道。

    黑澤衝他揮揮手,突然展顏一笑,從脫離通道的船艙門撲通一聲躍下了水。

    “串串——!”葉真猛撲上去,恐懼讓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尖利:“回來——!日本人會報復你的!串串——!回來——!”

    那其實只是剎那間的事,連守在門邊的特勤人員都來不及拉黑澤一把。葉真伸出去的手只抓到空氣,艙門外海面黑沉如同荒原,直升機雪亮的強光下,黑澤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串串,”葉真喃喃着道,“串串……”

    他想起黑澤最後的笑容,這個男人平時個性肅厲,不苟言笑,然而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彷彿一下年輕了很多,竟然有點大男生一般溫暖俊朗的意味了。

    ——日本人不會放過他的。

    他將承擔所有罪名,有可能從此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船要開了,國安局工作人員七手八腳把葉真從艙門口拖回來,拿着對講機狂吼:“關艙門——!”“走走!快走!”“聯繫船隻在公海接應!準備救生艇——!”

    “……”葉真眼睜睜看着艙門關閉,喉嚨裏彷彿堵着酸澀的硬塊,只愣愣的張着嘴,卻連一個簡單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黑澤川真的走了?”

    玄鱗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在葉真肩膀上拍了拍。

    “……”

    “上船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想一起走,果然是這樣。”玄鱗頓了頓,自言自語道:“黑澤川……也算是個男人。”

    “他們會不會害他?”葉真啞着嗓子問:“那些日本政府裏的官們?”

    “不知道,不過肯定要付出代價的吧。”

    “那如果串串跟我們一起回中國的話!他就可以……”

    “哪有這麼容易,”玄鱗打斷他,說:“他是日本人,黑澤家族在政壇上樹大招風,身份非常敏感,哪能這麼輕易就被中國收容?當他選擇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時候——或者說,當你選擇讓他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今天的一切了。”

    葉真愣愣看着玄鱗,鼻尖微微發紅,眼睛裏彷彿有一汪水來回流轉,茫然而悲傷。

    玄鱗看着不忍:“只是個過客而已,人生還長着呢,忘了他吧。”

    葉真囁嚅道:“可是他說……他愛我……”

    “我知道,”玄鱗嘆氣拍拍葉真的頭:“我和龍紀威也愛你。我們都愛你。”

    他們的船從東海繞到太平洋,第二天凌晨的時候在公海換了來自中方的船,繼續往青島方向開去。

    那位受傷的大校至今昏迷不醒,子彈挨着他的腹腔穿了過去,雖然沒有造成臟器損壞,但是畢竟腹腔破裂了。

    換船的時候幾個特工把他小心翼翼抱到救生艇上,陽光下只見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額頭上有微微的虛汗,因爲失血過多而顯得非常憔悴。

    葉真多看了他幾眼,大概是因爲化妝被卸掉的關係,他素顏並不那麼女性化,相反眉骨、鼻樑、下頷線條都是比較深刻的。只是他五官很好,骨骼較輕,體格瘦削,身材也不怎麼高,所以化裝成女人的樣子一點也不違和,相反還有點楚楚動人的感覺。

    “他也是九處的嗎?”葉真隨口問。

    “不是,”一個特勤人員笑道:“他不在系統裏,這次是受了上層直接委派纔出發來日本的。”

    葉真點點頭,黯然道:“我應該謝謝他。”

    玄鱗正巧經過,聞言撲哧一笑,問:“想以後去日本把你的串串救回來嗎,兒子?那抱好這位大校的大腿,整個國安諜報系統裏也只有他能辦到了。”

    葉真:“……”

    特勤人員駭笑:“別開玩笑了玄鱗先生,這次大校暴露得太徹底,起碼兩年間絕對不能再執行和日本有關的任務,不然被日本人活烤了都有可能呢。”

    玄鱗漫不經心道:“你們大校號稱千面狐,每次在國安局碰面我十次有九次認不出他是誰,騙騙日本人還不是小意思。”

    特勤人員誠惶誠恐慌忙擺手,玄鱗也沒再多說,趕回去伺候龍九處長去了。

    葉真倒是對此上了心,中午喫飯的時候默不吭聲琢磨了半小時,下午找到玄鱗,趁沒人的時候向他打聽:“那個大校醒了沒?”

    “當然沒有……你想幹什麼,葉十三小同學?”

    葉真若無其事靠在牆邊,專心致志研究玄鱗的發旋。

    玄鱗怒道:“別研究老子的頭!老子的頭是龍紀威摸得你摸不得的,懂否?!……不不不別用這種眼光看我,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老子是從來不幹的……好了!葉十三小同學!你還真想去日本救那姓黑澤的嗎?!”

    葉真說:“我就打聽打聽,八卦嘛。黑澤是誰我不知道。”

    玄鱗挑起一邊眉毛,半晌才哼哼着說:“人還沒醒。”

    “哦——”葉真拖長了語調,興致勃勃問:“那人很厲害嗎?”

    “某方面是吧。”

    “……某方面?”

    “僞裝這方面,你看到了。”玄鱗完全沒有說人壞話的時候要壓低聲音的意識,隨口說:“這人號稱國安局第一特工,知道嗎?當年你媽辛辛苦苦記錄下的絕密實驗報告,被一個美國訪問團的間諜偷走了,轉頭又交給美國當局一個非常重要的大佬。當時那個代表團已經結束行程準備回國了,上頭把他緊急派出去偷回資料,結果他就扮成國賓館的女服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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