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靜悄悄的,一如這夜色。
她順着樓梯到了一樓,剛要擡手按亮餐廳的燈,就有一隻手先她一步將燈給打開了。
“太太。”
是一個東方面孔的年輕女人。
溫悅就一怔。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女人自我介紹道:“我是先生找來伺候您的,太太叫我小華就成。”
溫悅擰擰眉,“他呢!”
“先生離島了。”小華冷冰冰的。
溫悅眸光就一厲,“他幹什麼去了!”
顧遇不可能憑白無故派個傭人給她,最大可能就是,他去辦什麼事情了,短期之內回不來。
小華:
“太太好好呆着吧,先生他總不會害你。”
“飯菜都在鍋裏溫着呢,先生說你半夜會餓。”
小華徑自走了。
那個看起來很纖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處。
溫悅走到餐桌旁,滿腹狐疑地用起餐。如果她想的沒錯,顧遇怕是去里昂,參加她的葬禮去了吧!
切。
溫悅想起葬禮,就有點兒渾身不舒服的感覺。
也不知道那狗東西會怎麼演戲,會不會哭暈在她的靈柩前。
顧遇確是去了里昂。
青蜂已經動身去里昂了,他必須過去,演場戲。
正如溫悅想的那樣,溫齊良這幾天已經快要哭瞎了,好好的人,去一趟巴黎就沒了,如果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他說什麼都不會讓她去。
“悅呀,你說說你怎麼這麼短命!”溫齊良瞅着溫悅的遺像,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
糖糖跪在溫悅的靈前,眼睛紅紅的,不停地往火堆裏放紙錢。外公說,多多燒紙,媽媽到那頭就有錢花。
小姑娘一邊掉着眼淚,一邊往裏邊放紙錢。
旁邊的大人們看的心都要碎了。
這麼小的孩子,就沒媽了。
來弔唁的人們搖頭唏噓。
弗朗斯被一個傭人扶着,走路都打晃的感覺,好不容易找回來的繼承人,毫無預兆的就沒了,這下子怕是打擊不小。
看起來更病懨懨的了。
他出來讓傭人扶着給溫悅燒了點兒紙,就受不住似的起了身,讓傭人扶着回房去了。
整個家裏,就麗紗和管家在操持着。
“溫悅呀,你媽媽不讓你認親,爸爸應該攔着你的,早知道做個繼承人,會把命丟掉,爸爸怎麼也不會讓你認親呀!”
溫齊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什麼叫悲痛欲絕,就是這樣子吧!
他認爲,溫悅不認親的話,是不會死的,必竟她一普通人,誰會時刻想着要她的命啊!
這人錢多了,身上的利益多了,就容易惹禍上身。
“冰玉呀,我對不住你,沒把孩子給你照顧好,你們母女在那邊,團聚了……”
溫齊良念念叨叨,眼淚好像都流乾了,說話都沒了力氣。
門口處,出現一道筆挺的身影,曲文川見到溫悅靈柩的那一刻,眼睛裏已經沒有什麼波動,只是手指卻攥得緊了,手背上,有青晰可見的青筋。在他身後,又進來一男一女,是曲文皓和沈鬱書。
曲文皓臉上一片肅穆,沈鬱書就有點兒站不住了。
她捂住臉,嗚嗚的哭出聲,曲文皓不得不扶住她。
曲文川沉穩的邁着步子,一步一步就到了靈前,他先是深深的鞠了幾個躬,接着便一步一步向着溫悅的棺槨處走去。
麗紗攔了他一下,被他面無表情地撥開了。
他一步一步到了靈前,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棺材的蓋板上。
他不相信她就這麼死了。
一定是搞錯了。
而且,他要把她的樣子永永遠遠的記住。
下一輩子,他一定是那個先一步找到她的人。
再不讓她受這一世的磨難。
“先生,棺蓋是不能打開的。”管家的手落在棺板上,面容嚴肅。
曲文川:“我只看一眼!”
他面無表情,可卻比面若寒霜,還要冷。
“我也要看。”
沈鬱書走過來。
這兩天,這姑娘瘦了不少,日夜都在想溫悅的事。
曲文皓便也斂了斂眉走過來,“讓我們看看吧!我們都是她的朋友,在華國,朋友是可以破格見最後一面的。”
管家看起來似乎猶豫了。
而此時,又有聲音傳來:“華國顧先生到。”
靈堂裏都安靜了一刻,裏面的人,差不多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一身矜貴的黑衣男人。
曲文川的面無表情,終於有了波動,他的眼底,洶涌的是憤怒的火,這種憤怒讓他挺拔的身軀跟着顫抖。
溫悅不是顧遇所殺,但她必然死在陳雪莉的母親手下無疑。不管怎麼樣,也是和他逃不了關係。
沈鬱書咬牙:“人渣!”
曲文皓也是滿臉不屑地睨着顧遇。
顧遇走到靈前,跪下了。
“溫悅,我來晚了。”
他雙膝着地,雙手拄在地面上,對着溫悅的靈柩磕起了頭。眼淚砸在地板上。
哭的時候,嗓子都發啞。
溫齊良見狀,騰地就站了起來,他四下瞅了一眼,找到一根棍子便朝着顧遇去了。
“死不人揍的,我今兒打死你我!”
要不是顧遇左擁右抱,渣的要命,又死活不肯離婚,溫悅能跑到里昂來嗎?
她怕是打死都不會來認親吧?
溫齊良掄起棍子就打,就這麼的,把顧遇生生給打了出去。
遠遠的,一輛不知名的黑色轎車裏,面具男人瞅着那被人追打,連滾帶爬差點兒摔倒,狼狽出來的人,脣畔就勾起一絲笑,顧遇,你也有今天啊!
人間貴公子做了這麼多年,不做次落水狗,怎麼對得起你呀!
“老大,溫悅應該是真的死了。”
車子裏,他的隨從瞅着外面,認真開口。
這陣勢,演戲應該演不出來。
瞧那老頭,眼睛都紅了,像要把顧遇殺了一樣。
青蜂嗯了一聲,瞅着這架勢像。一想到溫悅已死,要想弄到庫車島會難上加難,青蜂就重重的嘆了口氣。
兜裏手機響,他掏出來看了看,一眼瞄到他母親的號碼,便不屑地斜了脣角,直接點了拒接。
人說,生在什麼家庭是沒法選擇的事,有什麼樣的父母,更是沒法選,他這輩子,怎麼會有這麼個媽!
真不知道那些個男人,是怎麼受的了她的,就因爲那一點兒色相嗎?
青蜂把手機掖起來,吩咐隨從:“開車!”
“老大,我們不進去看看?”
青蜂:“下葬時候再說吧。”
下葬時候,他還安排了一出好戲。
隨從不明所以,將車子轉彎調頭,開走。
顧遇一直被溫齊良拿着棍子趕出去老遠,城堡的大門都關了,他像一條落水狗似的被扔在外面。
“先生……”
小北看着顧遇渾身狼狽的樣子,頭皮發麻。
“先生,還是找個地方處理傷口吧!”
顧遇捱了溫齊良好幾棍,此刻也是疼的眥牙,對面,已經沒了那輛車子,
“先回老城。”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