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悅卻諷刺的扯了一下脣角，“可是有人卻不想要呢！”
沈鬱書就有點兒蒙，“不想要？爲什麼啊？”
顧遇方纔開了口：“她這身體，能生嗎？萬一兩個都沒了怎麼辦！”
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寂靜下來。
斯蒂芬神情複雜，曲文川面色又陰鷙幾分，溫齊良臉色很難看，曲文皓一臉呆愣，這麼說，他又要當舅舅了。
沈鬱書剛纔還一臉蒙，此刻，眉眼間落滿擔憂，“對哦，姐姐你的身體……”
“可是，不要真的太可惜了。”
沈鬱書眼睛裏轉動着淚珠，“你們想要棄之不要的，是我們努力都爭取不來的。”
頓時，一桌子人情緒更復雜。秦笙伸臂將她攬進了懷裏。
斯蒂芬道：“小書說的對，我們想要棄之不要的，是她和阿笙求都求不來的。阿遇，你跟我們交個底。”
斯蒂芬緩聲開口：“這個孩子若是留下來，最壞的結果會什麼樣，過往那麼多換心的人中，有沒有順利生下孩子的。後來恢復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顧遇身上，彷彿，他就是那個能決定人命運的大神。
顧遇沉默着，半天才擡起一雙清眸：“最壞的結果自然是……隨着孕齡增加，心臟負荷越來越重，最後到不可承受！”
他心頭猛地一梗，那句話就差點兒說不下去。
所有的人，都是呼吸一頓，面色跟着凝重下來。
斯蒂芬強忍着心頭的疼痛開口：“那麼，好的結果呢？根據她現在心臟運行狀況，如果二十四小時監測，小心照顧，有沒有可能把孩子安全生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顧遇身上，心頭都很緊張。對這個答案，既期待又無聲的害怕。
沈鬱書更是埋頭在秦笙懷裏，捏緊了他的手臂。
顧遇沉默了一下，“也不是完全不能。只是……”
但凡有一絲一毫的風險，他也不想讓她去承受。因爲，但凡她有一點意外，那就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只是怎麼樣？”
溫悅一顆心被捏得緊緊的，手掌覆着心口，滿身滿心的緊張。
其他人亦是如此。
他們都太在意這個答案了。
“整個過程，會非常煎熬，而且，要隨時面臨心臟負荷加重，再次衰竭的風險。”顧遇擡起的目光透着一種肅睦，“極有可能，熬不到平安生產那一天，母子倆便會走到生死關頭。到時候，要麼一屍兩命，要麼去子存母，要麼留子去母！”
所有的人呼吸都屏住了，溫悅的手緊緊的覆住心口，眼中淚光閃動，難道她真的要面臨那樣的一天嗎？
沈鬱書在秦笙的懷裏哭出聲來，“不要，老天不要那麼對待姐姐……”
斯蒂芬面上覆上一層青灰色，無論去母留子還是去子留母，他一個都不能承受。
曲文川面色更是凝重，他垂眸，不語，只是捏着酒杯的手指卻泛出了白。
曲文皓道：“喂，你是心臟病專家，難道你就要眼看着我姐做出那麼堅難的選擇嗎？”
“這是最壞的結果，不是嗎？好的呢？”
溫悅指尖都在發顫，但仍然忍不住開口。
所有人的目光重又聚焦在顧遇頭上。
顧遇微的點了下頭，神情卻晦暗不明。
斯蒂芬不捨得女兒難過，更不想將來面對那麼艱難的選擇，他說過，會把虧欠女兒所有的愛都在餘生裏補償給她的，他一定要做到。
雖然懷孕生子，會給溫悅的生命帶來極大的威脅，他還是希望能找出一個兩全的辦法。
讓大人孩子都平安。
顧遇清眸微微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緒，“好的，就是熬過所有不適，順利生產。母子平安。”
只是這一句熬過所有不適，有多難，他就不敢想象。
溫悅眼睛裏含着淚光：“我不信，老天把這個孩子還給我，就是爲了把我的命收走的，我也不信，老天會把我的孩子收走兩次！”
顧遇擡起的清眸，含着很深沉的情緒膠着在她臉上，心痛，漫無邊際。
斯蒂芬深沉開口：“既是如此，就把孩子留下吧！我也不相信，老天，把這個孩子送給你們，是爲了拿走溫悅的命。”
斯蒂芬雖是同意了溫悅的想法，但心情沉重，“好了，我喫完了，出去走走，你們繼續吧。”
他起身出去了，背影都顯得很沉重，就像被霜打過，打彎了脊樑。
溫齊良心裏不舒服，嘆了口氣也放下筷子，走了。
曲文川握着酒杯的手，始終不曾鬆動過，此刻明顯，神情又沉肅了幾分。
曲文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嘴裏唸唸有詞，“我也不相信，老天會專門塞個孩子害我姐。”
他忽然又握住顧遇的手臂，“姐夫！”
“你是心臟病專家，我不信有你坐鎮，姐姐就不能平安生下這個孩子，最多六七個月時，剖出來放保溫箱裏！現在不是有很多早產兒是通過保溫箱存活的嗎？”
所有的人又都把目光落在顧遇身上。
這個法子，雖然對新生兒風險有點兒大，但不失爲保護母親最好的辦法。
“姐夫，你說話呀？”
沈鬱書急在心裏，眼巴巴地等着顧遇開口。
秦笙道：“我看這辦法可行。打從明天開始，顧遇你做好溫悅的心臟監測，月份大了些時候，就直接進醫院，婦產專家加你這個心臟專家一起守着，我就不信，這個孩子不能平安生下來。”
沈鬱書：“對對對！我也相信，我的小外甥能平安生下來！不不，我乾兒子！我先把話說前頭啊，這孩子生下來，要喊我乾媽！|”
秦笙：……
一直沉默不語的曲文川此刻開了口，“秦少說的對，過兩個月，溫悅你就進顧氏醫院，顧遇你們兩個一起住過去，另外再聘請一位婦產專家，不，是聘請整個婦產團隊，二十四小時待命，這筆錢你們沒有的話，我來出。”
曲文川到此刻，心頭纔好像清明起來，他端起酒杯喝乾淨了裏面的酒，“我先走了，你們繼續。”
他放下酒杯，便拾起椅背上的大衣，徑自離開了。
話都說到這兒了，顧遇仍然沉默着沒有給予肯定的答覆。
溫悅也是真的生氣了，她起身就走了。
“我喫飽了，小書，我先走了。”
“哎，姐！”
曲文皓也跟着走了。
“媽媽！”
糖糖見狀，也溜下凳子追溫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