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章挑挑眉，意味深長的看着謝靈芸。雖然現在大家已經默認了這件事，但顧行之的態度，卻並沒有人能夠知曉。
沈卿聞言，也沒有出聲訓斥，因爲這件事，也是她心中所思。
“章兒說得不錯，爭與不爭，都要看顧行之本人的意願。若他有這個心，便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若他沒這個心，恐怕也不會被別人放過。”
太子被廢，最得益的便是二皇子。但他也並非擁有完全的勝算，因爲顧盛對顧行之的偏愛，對於他而言，就是最大的隱患。
“我覺得，最聰明的人，還是皇上。”
謝靈芸一出口，讓在場的人紛紛看過來，謝闢笑着道：“乖女兒，你怎麼會這麼覺得？”
那皇帝有什麼聰明的，被自己兒子綠了都不敢聲張，現在指不定在哪裏獨自憋悶呢！
以前謝闢就瞧不上他這悶葫蘆的性子，沒想到，到了最後，竟然是這憋着什麼都不敢開口的悶葫蘆登上了皇位，讓他怎麼信服！
“你們看啊……”謝靈芸託着下巴，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們一直以爲，太子若是有朝一日失勢，二皇子肯定會取而代之。但是現在太子真的被廢了，可二皇子還是不敢造次。”
明面上，朝堂的局勢是兩位皇子在爭個你死我活。可實際上，在顧盛的暗箱操作下，局勢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有人都覺得三皇子無緣帝位，可顧盛在太子與二皇子的鬥爭中，一次次將顧行之提起來，在人們快要放棄他的時候，又給予他存在感。
以至於現在，即使太子倒臺，也沒有造成二皇子一權獨大的形勢。反而，現在還有些人開始支持三皇子——比起暴戾的二皇子，三皇子至少還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謝靈芸笑得十分無辜，“這樣看來，皇上是不是最聰明的人呢？”
在他的算計中，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挑戰他的地位。最終的掌控權，永遠都在他的手裏。
無論是太子、二皇子還是顧行之，實際上都不過是他用來制衡朝堂的棋子。只不過這裏面又夾雜了多少真心，恐怕也只有皇帝心裏頭自己清楚了。
沈卿有些驚訝，倒是沒有想到謝靈芸竟然能夠看得如此透徹。她再看看暗自贊同的兒子，以及滿臉不服的丈夫……
突然覺得，兩個孩子都像自己，也挺好的。
“芸兒，你說得很對。”謝靈芸甚少在她們面前發表這些觀點，所以一直以來，大家都把她當做不問世事的天真少女。
現在她既然有興致開口談論，作爲母親，沈卿自然是要進行鼓勵。她並不希望女兒成爲什麼都不懂的嬌花，若是在平和的朝代，她倒還能護上一護。
可是現在朝堂的局勢隨時都在改變，外邦也不安寧，比起嬌花，她更希望謝靈芸能夠成爲沐浴陽光的向日葵。
哪怕風吹雨打，也能夠找到向陽而生！
謝靈芸還不知道，因爲自己的一番見解，已經讓沈卿改變了心中的想法。至少上一世的時候，沈卿是真的打算護她一輩子……
只是，沒能成功。
上輩子太子也被廢了，但是，並沒有這麼早。當時所有人都覺得，太子被廢之後，二皇子肯定就要上位。
然而，顧行之卻被扶起來了。
顧盛力排衆議，讓當時狀況不穩定的顧行之上朝堂聽政。並且在二皇子一黨的反對下，親自教導，讓顧行之直接成爲了二皇子的眼中釘肉中刺。
“此子肖我。”
這句話，是顧盛在教導顧行之之後，留下的評語。不知怎麼的，就一傳十十傳百，傳得整個宴京皆知。
也成了壓倒二皇子的最後一根稻草。
謝靈芸微微垂眸，掩過因往事浮現的哀傷，前世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做不了。這一世，她必定用盡自己所有的努力，護得家人平安！
“芸兒，你覺得三皇子有想爭之心嗎？”沈卿已經不打算再讓謝靈芸置之事外，尤其是在她執意要同顧行之在一起之後。
這場風雨，誰也跑不掉了。
“我不知道。”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其實最難猜的，都是顧行之的心思。謝靈芸猶記得，上一世直到淮王府被滿門抄斬，三皇子顧行之都還穩坐朝堂。
所以，顧行之究竟是什麼打算，她也不清楚。
沈卿點點頭，似乎早就料到會如此。倒是謝闢沉不住氣，現在顧行之態度不明，他不可能帶着整個淮王府，綁上一條隨時可能翻的船。
他正要開口，但是卻被沈卿踩了一腳。這一腳沒有留情，謝闢整張臉都變了色，委屈巴巴的看着沈卿，無聲的訴說着——
“我做錯什麼了？”
沈卿心道，你是還沒做錯什麼，但馬上就要錯了。她跟謝闢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對方就是眨眨眼，她都知道謝闢的那些小心思。
“不知道也好，免得多生煩惱。”沈卿笑了笑，不以爲意，“現在局勢也沒有那麼複雜，我們不必憂心過多。芸兒，你也不用有壓力，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母妃會一直支持你。”
謝闢反應過來，點點頭，故作深沉道：“對，父王也支持你。”
說完之後，又看了看謝景章，見對方沒搭理自己，直接重重的咳了一聲，這才讓神遊的謝景章回過神來。
“啊……你們說的都對。”
謝靈芸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們，不過也很配合的開口道：“嗯，大家放心，我不會被影響的！”
無論顧行之要作何選擇，她都會堅定地踏上這條船。而且謝靈芸已經想好了退路，若是顧行之要爭，那她便同他去爭。
若是顧行之不爭，那她就要早日同家裏攤牌，然後思量一個萬全之策——趁早帶着大家跑路！
不過當務之急，是顧行之那邊。
謝靈芸倒不是擔心他要做什麼決定，而是她自己這邊各種下定決心，顧行之那裏她還沒有把握呢！
她一顆真心眼巴巴的捧了出來，對方給的什麼迴應，她至今都還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