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掌櫃的扯出一抹尷尬的笑,默認了。
怕惹了虞小憐生氣,黃掌櫃的趕緊上前解釋道,“虞夫子,這孩子是昨個兒才從北面運過來的,吳二‘撿’到她的時候,都已經餓的不行了,我們其實也算救了這孩子一命,聽吳二說,她那些家人餓的都不行了…”
虞小憐給孫滿嬌擦了擦眼淚,“別哭了,一會兒小憐姐姐帶你回家。”
孫滿嬌扯着虞小憐的袖子不肯撒手,生怕剛纔發生的一切,是個幻覺。
虞小憐問,“你們是在哪裏‘撿’到她的?”
這個具體位置,黃掌櫃的還真不知道,他看向一旁的夥計,“快去把吳二叫來,就說我有事問他。”
夥計遲疑道,“吳二爺昨個兒喝到後半夜,恐怕這會兒,還不一定醒酒。”
黃掌櫃的急道,“用水潑也得把他潑醒,快去!”
夥計快步跑走了。
黃掌櫃的賠着笑臉,將虞小憐和孫滿嬌請到了前面的會客廳裏,“虞夫子,這小丫頭…是你家的親戚?”
虞小憐點頭,“是我五爺爺家的孫女。”
幹牙行生意的,哪有乾乾淨淨的?拐人什麼的不要太正常好不?尤其是這亂世,一個乾糧餅子可以騙很多小孩。
只是黃掌櫃的沒想到居然這麼巧,讓人家親戚給撞上了,要說以前這種事他們也遇到過。
但很少,開了三十多年的牙行,總共也就遇到過那麼幾回。
遇到了,就不賣了唄,兩方一和解就完事兒。
啥?對方不肯和解?開什麼玩笑?牙行是什麼人都能開的嗎?別的牙行他不知道,趙家的牙行,沒人敢來找不痛快。
要說以前遇到這種事兒,黃掌櫃的還得罵一聲晦氣,畢竟沒掙到錢嘛。
但虞小憐是趙知傑和趙鏢頭都知會過的人,他不敢怠慢。
黃掌櫃道,“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啊,都是誤會,誤會。
小丫頭既是虞夫子的家人,那虞夫子儘管領回去就是。”
對於黃掌櫃的示好,虞小憐欣然接受,她現在比較擔心的是孫五爺他們一家的情況。
孫滿嬌用哭啞了的嗓音,緩緩說道,“小憐姐姐,上河灣的河都幹了,莊稼什麼的都沒長,全村人都拖家帶口的往南邊逃,我爺爺說帶我們去找你們,我們六月就走了,走到渤海城的時候,因爲沒有路引,人家根本不讓我們進城。
我們進不去城,也回不去家,就一直在渤海城外的露天地住,哪兒有人天天給我們發稀粥喝。”
“你爺爺他們現在還在博海城外呢?”
“不知道了,我被拐走之前,我爺爺他們還在。
小憐姐姐,我就是想要個餅子給滿意喫,滿意天天嚷着餓…”
渤海城外難民無數,雖然有官府的粥棚每日定時發粥,但那粥稀的看不見米粒,根本就不頂飽。
別的孩子餓肚子,也不吵嚷,但孫滿意最小,她餓的肚子咕咕叫,就會哭個不停。
這一走,可想而知,當下就沒被吳二迷暈,塞進馬車帶走了。
吳二來了。
他給虞小憐的解釋是,當時那難民太多,孩子太好拐,他拐的都是顏值高的,長的不好看的,醜了吧唧的,他都沒稀的拐。
虞小憐就問吳二,從北地過來這一路,難民有多少?沒有路引的難民,花錢能不能進城?
吳二道,難民大多都聚集在渤海城和綿州一帶,對於沒有路引的難民,要是能交得起進城費,那也是能進城的,不過進城費很貴,還得按人頭交,一個人就得五兩的銀子。
虞小憐和吳二仔細打聽了一番渤海城那邊的情況後,也沒了心情買人,說句改天再來之後,就帶着孫滿嬌迴向陽巷了。
虞小憐帶孫滿嬌走進孫氏屋子的時候,孫氏和孫老太正在逗弄兩個孩子,開心的不得了。
見虞小憐過來,身後跟着一個不太高的丫頭,孫氏還疑惑道,“怎麼買了一個這麼小的回來?”
等虞小憐讓開,露出孫滿嬌的小臉來,孫氏媽呀一聲,“這不是你五爺爺家的滿嬌子嗎?”
孫滿嬌對孫氏不咋熟,但她對她家隔壁孫老太熟啊,她直接撲進孫老太懷裏,哭着道,“大奶奶…”
孫老太捧起孫滿嬌的小臉兒,帶着顫音問,“你爺爺呢?滿嬌子,你爺呢?”
孫滿嬌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眼淚,“大奶奶,我爺他們在渤海城呢,他們過不來,官兵不讓他們進城。”
“爲什麼不讓?”
“他們沒有路引!”
孫滿嬌把對虞小憐說的話,又對孫老太和孫氏學了一遍。
孫老太聽了,忙對孫氏道,“怎麼辦?咱們不能眼看着你五叔一家,外頭喫苦受罪,沒着沒落的。”
孫滿嬌插話道,“我四爺爺一家也在那兒呢,那兒還有我們村不少人。”
孫氏看向虞小憐,“別的人咱們顧不了,但你四爺爺和五爺爺一家,咱們得幫。
憐兒,你看看,怎麼辦?要不等你爹和你舅舅回來,你們商量商量,咱們去官府開個路引,往北面,迎迎他們。”
虞小憐也是這麼想的,孫五爺他們沒有路引,就算渤海城放他們過來,到別的城門口,還是一樣會被攔住。
就算他們在這邊官府開路引,也只能開他們自己的,不能替孫五爺一家開。
要想把孫五爺他們一家都接過來,那就只有一個辦法——花錢進城。
虞小憐嘆氣,如果姜霖在就好了。
“娘,去多了人反而是累贅,不如我明天我帶着李猛李烈往渤海城那邊看看。”
孫氏和孫老太此時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孫氏瞅了瞅外頭的日頭,纔剛過午時,虞長河和孫豐收沒那麼早回來,但她心裏急不可耐,盼望着虞長河他們今日能早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