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這種最便宜的成衣,虞小憐發現有人也沒捨得穿,反而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虞小憐站在破廟當中,拍拍手,大聲道,“大家都把衣服穿好啊,晚上天涼,本來被子就少,再不穿衣服,得了風寒就糟了。
現在得了風寒可沒去看病去啊,身體重要還是衣服重要?”
孫大林道,“大外甥,我們皮實着呢,你不用惦記我們。
倒是你,你能睡得了這破廟嗎?別把你凍着嘍,我看這樣,你和蘇秀才,你倆去客棧住吧,明天早上你們再回來。”
“對,蘇秀才一路跟着我們風餐露宿的,受了罪了,要不是因爲我們,人家蘇秀才早就騎馬走了,不可能糟這個罪。”孫大吉媳婦說道。
他們剛看見蘇秀才的時候,雖說是從快馬上栽了下來,但那也是一副絕美的畫面,絕不是現在這樣,造的像花兒乞丐一般。
虞小憐早就發現,蘇景辰月牙白的衣服,已經黑乎乎的了,也問過蘇景辰咋不換衣服?
蘇景辰理直氣壯的回虞小憐,說他這是在逃荒,不是郊遊,每天爲喫爲住發愁,哪裏還顧得了形象?
虞小憐問蘇景辰,“你要不要找個客棧洗漱一下,換身衣服?”
蘇景辰點了點頭,是該洗漱一下了。
過了濰城應該相對安全一些,難民也會少很多,而且他們有馬車拉着婦孺,趕路會更快。
蘇景辰提起自己的包袱,“我去客棧。”
虞小憐問蘇景辰,“那你今晚還回來不?”
蘇景辰往外走的腳步沒停,“回來!”
蘇景辰走後,虞小憐就張羅着把木炭引燃了,然後用鐵鍋煮了滿滿一大鍋雞蛋。
孫五爺心疼的直吧嗒嘴,但他說沒用啊,虞小憐根本不聽他的。
婦人和小孩,圍着鐵鍋坐了一圈兒,婦人是爲了烤火,小孩子們則是爲了等着喫雞蛋。
孫家帶着這個鐵鍋並不太大,一次只能煮四十多個雞蛋,等雞蛋煮好後,虞小憐招呼衆人過來喫雞蛋,“每人一個,人人都有啊,沒分到的等下一鍋。”
虞小憐給孫五爺和孫四爺還有孫四奶,一人送了一個雞蛋,幾個老人推脫着不肯要,“我們一把老骨頭,喫飽不餓就行,雞蛋這種好東西,就給孩子們喫吧。”
孫四奶握着滾燙雞蛋,感覺身上都暖和不少,她見虞小憐又往鍋裏放生雞蛋,便急忙道,“孩兒,別再煮下一鍋了,我們不喫,給這些孩子一人喫一個得了,剩下的,留着明天在路上喫。”
虞小憐笑道,“生雞蛋路上不好帶,乾脆都煮了,明天誰餓了,誰就喫一個。”
虞小憐放完第二鍋雞蛋,見第一鍋雞蛋還有一多半,除了十幾歲的孩子,那些稍年長一些的都沒有喫。
他們說今天吃了白麪饅頭,已經很滿足了,雞蛋說什麼也不肯喫。
虞小憐勸說了多遍,他們也不喫,別人虞小憐不打算管,但孫滿濤媳婦她得管。
虞小憐拿了兩個雞蛋,親自把雞蛋皮扒了,然後看着孫滿濤媳婦喫。
孫滿濤媳婦看了看自己的婆婆,又看了看奶奶婆,見她們也都讓她喫,這才小口小口的把兩個雞蛋吃了。
喫到最後,幾乎是哭着喫完的。
她在孃家的時候,她爹孃就重男輕女,不喜她。
雞蛋這種好東西,更是隻看過沒喫過,嫁到孫家之後,也就剛生下孩子的那幾天,爲了下奶才能喫到幾個,那也不多,能喫上三回就不錯了。
她婆婆用紅糖水給煮的荷包蛋,一次兩個。
就這,還是因爲她生的是兒子纔有的,老三家的因爲生了兩個閨女,她婆婆一個雞蛋都沒給喫。
那時候,她覺得紅糖荷包蛋真甜,真好喫,現在她也同樣覺得這雞蛋好喫,只是心裏感動一個陌生人竟注意她,惦記她,對她好。
孫滿濤媳婦是因爲這才哭的,但虞小憐不知道啊,她尋思是她給逼哭的,人家不喫不喫的,她非逼着人家喫。
莫非就她自己一個吃了,其他妯娌沒喫到,會背後給她穿小鞋?
還是她婆婆孫大林媳婦會背後收拾她?
虞小憐越想越遠,越想越複雜,最後乾脆逼着這些女人,這些小媳婦都喫。
男人不喫就算了,女人和孩子一人一個。
聽不聽話?
不聽話明天把你們這些不聽話的都扔濰城!
就這麼,女人們也一人分了一個雞蛋,有人自己吃了,有人給了自己的孩子,有人放在手心裏攥着,說先暖和暖和身子,等涼了再喫。
上面煮着雞蛋,虞小憐又往下面碳火裏放了土豆和地瓜。
她沒喫雞蛋,她不愛喫雞蛋,她喜歡喫烤地瓜。
她家超市裏的地瓜,是黃壤地瓜,特別糯,特別甜,他們一家往洛城去的時候,也沒少在野外烤地瓜喫。
煮雞蛋除了沸騰的水汽,沒什麼味道,但烤地瓜就不一樣了。
整個破廟都瀰漫着烤地瓜的味道,香氣只往人的鼻子裏鑽。
孫滿智蹲在虞小憐跟前,一邊盯着碳火上的烤地瓜,一邊跟虞小憐打聽他的好兄弟小虎子,“小……虞哥哥,小虎子有沒有想我?他每天都幹什麼?他是不是有了新夥伴,就把我忘了。”
虞小憐看見孫滿智,這纔想起孫滿嬌的事兒,用樹枝將碳火往裏扒拉扒拉,虞小憐拿了兩個雞蛋,在破廟的角落,找到孫二吉媳婦。
孫二吉被晉王的軍隊徵走了,大女兒滿嬌又丟了,孫二吉媳婦整個人失魂落魄,如同行屍走一般,要不是還有個小兒子孫滿智要照顧,孫二吉媳婦都有死的心了。
“二舅母,你瞧我這一天忙忙活活的,我有個事兒,忘和你說了。”
孫二吉媳婦興趣不大的樣子,雙手抱膝坐着,“哦,是什麼事?”
“滿嬌子是不是丟了?”
提起孫滿嬌,孫二吉媳婦的聲音,瞬間帶上了顫音,“嗯,你聽他們說了?”
“沒丟,滿嬌子沒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