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名嘿人士兵則站在馬路中央端着槍警戒,一副隨時準備開火的架勢。
這種肅殺的陣仗搞得車內衆人惴惴不安,此刻對方有槍在手,只能乖乖的接受檢查。
甚至還得時不時回答對方士兵那蹩腳的俄語問話,跟囚犯一個待遇。
不用說,這幫突然冒出來的傢伙絕對不是俄烏雙方的士兵,而是在公寓襲擊父親的那夥人。
副駕上的宋琬一臉凝重,生怕位於車頂的張承武會露出馬腳。
這個時候個人英雄主義全無用武之地,在如此空曠的地方,面對着十幾名荷槍實彈的軍人,就算張承武有三頭六臂都得被打成篩子。
好在對方反應機敏,事先就躲閃了出去,要不然肯定會被抓現行。
宋琬想着,士兵們也檢查完畢了。
回到頭車前向那名嘿人士兵報告一聲,後者那張大黑臉立刻就垮了下去。
將手中的AK74U拋給同伴,然後從後腰的快拔槍套裏掏出把m1911,踩着大皮靴就衝上了車。
在衆目睽睽下拉動套筒,用擊錘大張的鐵傢伙對準司機質問道:“老實交代,你們隨行人員中有沒有一個六十多歲,或者三十多歲的華國籍男子?”
他還真就不裝了,連蹩腳的俄語都不屑說,而是操着一口純正的美式英文叫囂。
車內的留學生們全都憤怒了,安全撤離是嚴格按照國際公約進行的。
不論是大毛子還是二毛子,乃至國際社會都一路綠燈放行,甚至駐紮在敖德薩地區的毛子還派部隊幫忙,盡力保護平民的人身安全。
但這羣大頭兵卻如此不講理,居然拿着槍威脅司機,簡直就不把國際社會的尊嚴當回事嘛。
不少留學生都叫囂起來,大聲指責起拿槍指着大巴司機的嘿人士兵。
後者卻充耳不聞,依舊死死盯着槍口下的中年司機。
司機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捏着方向盤的手不停顫抖,正欲開口。
旁邊的宋琬突然道:“長官,你不能這樣,我們沒有義務配合你們的軍事搜索行動,我們不是軍人,而是平民,在戰火中享有生存的權利。”
“Fuck!”嘿人大罵一聲,轉頭就將槍口對準了宋琬。
嘿嘿笑着說:“漂亮的女士,我在執行上級任務,沒工夫管你享有什麼權利,老實交代問題,要不然槍走火可不能怪我。”
“哼!”宋琬絲毫不懼,面對槍口她大義凜然的用英文道:“1949年8月12日,在瑞士國務議會大樓,各國政府全權代表出席在日內瓦舉行的外交會議上。”
“訂立了關於戰時保護平民之公約,對處於衝突一方權力下的敵方平民或者第三方平民,應受到保護和人道待遇,要保證平民的基本權利。”
“士官,你這是在公然違反國際社會的和平,難道你想開戰了嗎?”
宋琬正氣凜然一段話博得了滿堂喝彩,車內四十幾名留學生全都大聲叫好。
嘿人則是一臉尷尬,他們正是僞裝成士兵的特工人員,目的就是想截取宋天明獲取的那份情報。
本以爲武力威脅一番會起到效果,哪曉得卻在個柔弱女子面前碰了一鼻子灰。
這種後果不是他一個特工督查能夠承擔的,於是滿臉憤怒的收起槍。
在一片噓聲中下了車,招呼車頭前的士兵讓開道路。
車司機見狀趕忙發動大巴,領頭向南急速駛去,後方的幾輛大巴則趕緊跟上。
終於離開了武裝封鎖線,車內突然爆發出劇烈的歡呼聲,距離宋琬較近的幾名留學生還一臉興奮地衝她挑起大拇指。
有個男學生用傾慕的表情問道:“這位小姐姐,你也是在基輔工作的嗎?”
“是...是,我在使館工作。”宋琬隨口答了一句,其實她早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硬挺着無非是賭一把而已,就賭那些大頭兵不敢在三四百雙眼睛的注視下動粗或者殺人。
現在度過了危險期,全身上下竟然一絲力氣都沒有,軟塌塌的坐在了位置之上。
司機見她這副模樣,同樣感到一陣後怕,不自覺的就加重了油門,大巴車以七十邁的速度駛離這片區域。
男學生趕忙遞了瓶礦泉水過來,納悶的問:“小姐姐,我剛纔看你身邊還坐着個大哥啊,咋一轉眼就消失了?”
聽見這話,宋琬猛然一驚,這纔想起張承武。
看着窗戶外急速閃過的樹木,她趕忙衝司機吼道:“你慢點,車頂上還有個人。”
“啊...”中年司機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大巴車頂上光禿禿的,沒有任何能夠攀附的設施,70多邁的速度行駛簡直就是在謀殺嘛。
可已經開出了這麼老遠,要滾下去早就滾下去了,現在減速還來得及?
他正減着速,副駕側面的玻璃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敲擊聲,把宋琬給嚇了一哆嗦。
側頭望去,就見張承武一隻手攀附在車頂,兩隻腳登在車身上,另一隻手則不停地敲擊着車窗。
寒冷的狂風將他的頭髮吹的向後飄去,整張臉都呈現出一種慘白的顏色。
宋琬見狀趕忙拉開半米寬的車玻璃,一陣冷風就這樣猛烈的灌了進來。
後排的留學生們都看傻了?心道這還是人嗎,居然能夠攀附在如此光滑的車身上不掉下去。
不等他們驚叫出聲,就見車外之人一個乾淨利落的前蹬就翻進了車內,整個人溼漉漉的,渾身上下還冒着一股股寒氣。
宛如從雪山深處跑出來的未來戰士一般。
“媽的,凍死我啦!”張承武一邊拍打着身上的露水一邊吐糟道。
此地位於山谷之間,臨近深夜時分溼氣極大,加上大巴急速行駛,所以工裝外套全都溼透了。
幸虧裏面穿了件防寒的內衣,要不然非得被凍僵不可。
“你沒事吧?”宋琬一臉關切的上前,張承武呵呵笑道:“沒事,小情況而已,你的表現不錯,值得表揚!”
見張承武沒事,宋琬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了地,也不顧周遭的幾十雙眼睛,梨花帶雨的撲進了他的懷中。
這次的烏國之旅時間不長,但經歷卻極爲複雜坎坷,並且幾度陷入生死危機之中。
父親的傷勢讓她內心擔憂無比,如果張承武再出什麼意外,那她就真的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