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辰，你幹嘛呢！”
江淮快步跑了過去，一把將方洛辰拉開了。
景燦也趕緊把陸清羽護在了背後。
江淮皺眉：“有什麼事你好好說啊，小孩子不聽話慢慢教育就是，動手打什麼人。”
方洛辰冷笑：“他不該打嗎？你自己問問他都幹了些什麼，打架，抽菸，跑來酒吧和別的男人鬼混！”
景燦嘀咕了聲：“切，有什麼大不了的，這些事老子十四五歲就幹過了。老子還進過局子呢，這藥換成你，不得殺了我嗎啊？”
方洛辰攥緊了拳頭。
江淮：“這事兒小燦可沒騙你，我還去局子裏撈過人呢。”
江淮：“小燦，你帶陸清羽先回家吧，幫他把客房收拾一下。”
景燦：“嗯，放心吧。”
景燦拉着陸清羽離開了。
江淮先是看了眼方洛辰毫無血色的臉，又擡頭看了眼酒吧的招牌：“進去喝一杯？”
方洛辰：“……我沒心情。”
“就是沒心情纔要喝，不然叫什麼借酒消愁？”江淮直接勾住了方洛辰的脖子，“走吧，你現在這種狀態，也不適合見陸清羽，免得三言兩語又吵起來。”
江淮直接把方洛辰拖進了酒吧。
兩人坐下後，江淮一邊給方洛辰倒酒，一把笑着說：“景燦剛和我在一塊的時候，也是三天兩頭的鬧騰。他那個脾氣可比陸清羽暴躁多了，身上還一堆壞毛病。”
方洛辰仰頭把酒一飲而盡。
江淮繼續道：“剛把他接回來喫飯的時候，他總是狼吞虎嚥的，生怕別人搶了一樣。給他多少他都要塞進肚子裏，哪怕喫到吐，喫的胃疼的打滾，也不肯停。不管我怎麼告訴他，他就是不聽，他甚至還會在家裏的各種地方藏食物，像過冬的小動物一樣……”
“有一次，我在保險櫃裏放了一樣貴重首飾。是我從國外拍賣回來，準備送給客戶的，可是當我當着客戶的面把保險箱打開的時候，發現裏面的根本不是什麼首飾，而是一塊發黴的都長毛的大餅……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氣的多想揍人。”
方洛辰：“然後呢？你打他了？”
“怎麼可能，我可捨不得。”江淮笑了笑：“吸血鬼和人類一樣，有喜怒哀樂，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識，我當時就在想，他會那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就讓去查了一下。””
“我找到了一個在景家工作過的傭人。她說，小燦母親去世的早，父親從來不管他，他後媽虐待他，不讓他喫飯，有時候，好幾天纔會施捨他一點殘羹剩飯。就這樣，餓了好幾年吧，所以在小燦的潛意識裏，吃了這頓，接下來好幾天就沒有別的喫的了，所以這一頓他能喫多少就要喫多少，不然接下來就要餓肚子。所以他纔會那麼喫東西，別多出來的食物藏起來……”
江淮：“我知道這些事情後，便不再管他怎麼喫飯了，只是會讓阿姨在家裏擺各種零食點心，也會給他零用錢，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後，小燦就明白，他在我這裏不會餓肚子，因爲家裏到都是喫的，差不多過了半年吧，他就改掉了這個毛病。”
方洛辰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江淮：“其實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說，陸清羽肯定不是無緣無故變成這樣的，他本性不是這樣的小孩，以前也從來不去酒吧，不打架不抽菸，如果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就責怪他，甚至動手打他，事情只會變得更糟糕。”
方洛辰：“……爲什麼，不就是因爲我把他關起來了半年嗎？我以前和他道歉了，他還想怎麼樣。”
“你知道，但是你從來沒有正面去解決過這個問題。”江淮毫不客氣的指出了方洛辰的心事：“阿辰，你有沒有發現，你其實很牴觸這個話題。”
方洛辰修長的手指捏緊了水杯，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分明。
江淮：“你知道你犯了錯，陸清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你不敢去面對他，你想的永遠都是，我道歉了，這件事趕緊過去吧，你和陸清羽以後好好的過日子……”
方洛辰被直直的戳中了心事，愈加心煩意亂。
再次仰頭，掩飾性的把烈酒嚥進了肚子裏。
江淮：“你沒有真正去了解過，陸清羽心裏在想什麼，陸清羽又需要什麼。”
方洛辰呼吸沉沉，“……別說了。”
江淮皺眉：“阿辰，和自己的愛人認真承認錯誤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有些事情他過不去的，你不想方設法把陸清羽心底的那根刺拔出來，你們以後根本走不長遠。”
方洛辰的眼神驟然凝滯住。
去哪裏看看嗎……
江淮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等方洛辰回過神來的時候，江淮已經不見了蹤影。
方洛辰又坐了一會兒，給江淮發了條短信。
【小羽今天就麻煩你們照顧了。】
……
江淮家。
景燦把陸清羽領進了家門，“你先去洗個澡吧，身上一股酒味，衝的我腦子都疼，你不難受嗎？”
陸清羽搖搖腦袋，又頓了幾秒，點點腦袋。
景燦嘆氣，“你這個傻小子，再怎麼樣，也不能折騰自己的身體，咱們吸血鬼已經夠難的了，不對自己好一點怎麼說的過去。”
景燦在臥室裏翻箱倒櫃，才找出一套衣服出來：“這衣服是我以前的，我穿有點小了。”
拿着衣服在陸清羽身上比了比，“你穿應該差不多。”
陸清羽接過了衣服，輕輕說了句“謝謝”。
他很喜歡景燦，這個吸血鬼的身上，有幾分宋煬的影子。
宋煬……
想到離開許久的吸血鬼，陸清羽的眼神不由的暗了暗。
也好，死了也好。
死了就不用受罪了。
要是宋煬還活着，看着他現在變成這樣，估計又會忍不住揪着他的耳朵，恨鐵不成鋼的罵他——
“陸清羽，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陸清羽，我早就提醒過你的吧，讓你不要和人了攪和到一塊去，現在好了吧，活該！”
一晃，宋煬去世都要一年了。
真快啊。
景燦一回頭就見陸清羽在發呆，伸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下：“想什麼呢。”
陸清羽搖頭：“我……我去洗澡。”
“嗯，去吧，浴室在那邊，洗完澡哥帶你一起打遊戲。今晚你睡哥這裏，方洛辰不會過來的。”
“……嗯。”
陸清羽抱緊了手裏的衣服，低着腦袋，匆匆的去浴室。
聽着浴室裏響起水流聲，景燦這才鬆了口氣。
趁着這個空隙，他去了廚房，準備給陸清羽切一些水果。
最近超市裏有不少專門給吸血鬼準備的水果，可以讓吸血鬼嚐到不一樣的味道。
西瓜剛切到一半，他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重重的悶響。
不等景燦反應過來，緊接着又是第二聲。
第三聲。
那聲音沉悶，充滿了節奏和規律，幾乎每隔上五六秒就是一聲。
景燦終於意識到，那是浴室裏傳出來的。
陸清羽……
景燦趕緊放下水果刀，擦乾手上的水，腳步匆匆的走到了浴室門口。
他沒有推門，只是輕輕的叫了一聲：“小羽？”
裏面的重音忽的戛然而止。
景燦：“小羽，你沒事吧。”
陸清羽小小的聲音飄了出來：“沒事，地板太滑了，我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現在沒事了。”
景燦知道他在撒謊，剛剛那個聲音，明顯是陸清羽用翅膀砸出來的。
短暫的沉默後，他最終選擇沒有戳穿陸清羽的謊言，而是笑了笑：“沒事就行，你小心點。”
……
離開酒吧後，方洛辰打了個電話叫讓司機過來送自己回家。
車子開到一半，方洛辰忽然道：“送我回趟老宅。”
司機是方洛辰身邊的老人了，嚇了一大跳：“這麼晚了去老宅嗎？老宅那邊不是一個人都沒有了嗎？你要是過去拿東西，等明天天亮了再去吧。”
方洛辰：“送我過去。”
方洛辰沒有解釋，只是再次重複了一遍。
司機瞭解方洛辰的脾氣，決定好的事就不會改了，也就不再勸，在前面的紅燈路口調轉車頭，往老宅的方向去了。
四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老宅門口。
方洛辰問司機要了一隻手電筒，“您在這裏等我吧，我一會兒就出來。”
“好的。”
黑暗裏的道路崎嶇坑窪，佈滿了各種雜草碎石，光是從車的位置走到地下室的入口處，方洛辰的後背就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手電筒的光，延展進漆黑的地下室。
腳步聲層層疊疊，一下又一下敲擊在方洛辰的心臟上。
終於，站在了那扇鐵門門口，方洛辰深吸了口氣，而後擡腳跨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