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辰被一下子戳中軟肋，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
他掃了眼宋煬，“算了，看在你曾經救過我的份上，懶得和你計較。”
宋煬把香菸頭直接按在了牀頭的牆壁上，“您可千萬別誤會，我那個時候救的可不是你。”
他掀開了被子，慢慢站了起來，聲音陡然沉了下去：“還有，我要是知道，你會把小羽害成這樣，那天晚上，我就應該讓你被那羣吸血鬼咬死。”
方洛辰的臉色僵住了。
他……知道自己對小羽做過什麼？
是季子陽說的？
不對。
季子陽和宋煬不熟，他應該不會多嘴把這種私事告訴宋煬……
那就是小羽自己？
方洛辰的目光落在了陸清羽的臉上。
他不是原諒自己了嗎？不是都過去了嗎？
他告訴宋煬，是……還在介意嗎？
方洛辰的心一下子就亂了。
宋煬敏銳的捕捉到了方洛辰眉宇間的慌亂和不安，諷刺的勾了下脣角。
“小羽什麼都沒說，是我自己發現的。”
小羽以前睡覺，從來都是放鬆狀態。
他很少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甚至在睡夢中，翅膀都是隨時展開的樣子。
這種戒備和防禦的姿態，如果不是受過傷害，是斷然不會出現的。
而能讓小羽受到傷害的，除了方洛辰這個人類，還能有誰。
宋煬充滿了輕蔑和嘲諷的眼神讓方洛辰無地自容。
他和宋煬接觸不多，也就見過一兩次。
宋煬不喜歡他，也不贊同陸清羽和他在一塊，卻也沒有表現出什麼。
可如今，看着這雙冰冷刺骨的眼睛，方洛辰卻罕見的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恨意。
而這種恨不得把他撕碎了的恨意，似乎並不單單是因爲陸清羽……
方洛辰不再多想，抱着陸清羽去了隔壁的房間。
陸清羽一直睡到九點多才幽幽的醒過來。
“宋煬……宋煬！”
小吸血鬼的額頭上全是冷汗，驚叫着從噩夢中驚醒。
方洛辰趕緊走到他身邊，輕輕抱住了他：“怎麼了？”
“先生……”陸清羽先是有幾分茫然，然後才如夢方醒，一把攥住了方洛辰的手：“宋煬……宋煬他……”
方洛辰擰了擰眉頭，心裏卻是酸溜溜的。
陸清羽這麼關心宋煬，一醒來就要找他，也不知道，自己受傷那會兒，他是不是也這麼着急……
見陸清羽急急忙忙要下牀，連一句自己出院的事都不問，方洛辰心裏的醋罈子“嘩啦啦”的倒了一地。
他伸手拽住了陸清羽的胳膊，一個稍稍用力，就把陸清羽拉了回來。
“你就只關心宋煬嗎？”
方洛辰語氣委屈。
“你都不問問我，傷口的怎麼樣了。”
陸清羽眨巴眨巴眼睛，然後推開了方洛辰，頭也不回的跑出了臥室：“宋煬！”
方洛辰：“……”
靠。
方洛辰氣的心口都在隱隱作痛。
醫院病房來來回回都是人，他就是想抱一抱陸清羽，小吸血鬼都會害羞的躲起來。
因此在醫院住的這段時間，他幾乎是掰着手指等出院。
他早就計劃好了，等回了家，他便可以和陸清羽過沒羞沒臊的二人世界，還能仗着身上有傷，佔一佔小吸血鬼的便宜。
誰知道，今天一大早，他興沖沖的領着行李趕回家，看到的就是家裏客廳碎掉的一大片玻璃，以及光着身體，身邊還躺着自家小吸血鬼，睡在自己大牀上的宋煬。
聽季子陽說，宋煬受的傷不清。
搞不好，他還要在自己這裏長住修養。
陸清羽本來心思就不怎麼在他身上，現在多了個比他病的更重的宋煬，方洛辰怎麼可能不來火。
不行。
他說什麼也得想辦法，立刻馬上把宋煬送走。
想到這，方洛辰擡腳離開了小臥室。
另一間臥室裏，陸清羽抱着宋煬，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滾。
“宋煬，我以爲你死了……”
“你去哪了啊，爲什麼你都不聯繫我？”
宋煬笑了聲：“這事就說來話長了。”
陸清羽：“那你慢慢說給我聽。”
宋煬的眼神閃過一抹涼意，他看起來並不太想提及那段過去，轉身抽了兩張紙塞給眼淚汪汪的陸清羽後，就一屁股坐在了牀邊。
“先不說這事了，小羽，能幫我個忙嗎？”
陸清羽趕緊點頭：“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幫你的。”
宋煬指了指自己的翅膀：“我的翅膀很疼，應該是傷到神經了。”
陸清羽：“你要我帶你去醫院嗎？”
宋煬：“嗯，我想做手術，把我的翅膀切掉。”
陸清羽猛然瞪大了眼睛：“你，你說什麼呢。”
失去翅膀的吸血鬼，就幾乎沒有了任何自保的能力，而且壽命會大大減少，宋煬爲什麼要切掉自己的翅膀……
宋煬又從煙盒裏抽了跟香菸出來，塞進了嘴裏。
“小羽，我的翅膀已經沒用了，老實說昨天我也不知道，我是靠着什麼才飛到了你這裏。”
今天醒來後，他就發現，自己的翅膀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除了連接後背的地方，疼的他難以忍受之外，其他什麼感覺都沒有。
他的翅膀早在一年多前就受過嚴重的傷，這次又是……
宋煬心裏的清楚的很。
他的翅膀，已經廢了。
他再也不能飛了。
陸清羽：“到底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宋煬吐了口眼圈：“……吸血鬼獵人。”
吸血鬼獵人。
又是吸血鬼獵人。
他們差一點殺了季子陽，現在又毀了宋煬的翅膀。
陸清羽的眼裏陡然升起一股殺意，兩根尖銳的獠牙也壓不住的露了出來，兩隻手放在身邊，捏的死死的。
宋煬擡眸，見陸清羽渾身上下染滿了暴戾和殺戮氣，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他從未在陸清羽身上看到這般赤裸裸的屬於真正吸血鬼的情緒。
看來，這一年多，不僅是他，陸清羽恐怕也過的不太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