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初剛住進來的時候,眼裏全是毫不加掩飾地嫌棄:“世間顏色千千萬萬,你是視覺失靈嗎?爲什麼把自己的房子裝修成這樣?”顧焱忘記了當時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又好像自己沒有回答。
後來沈南初在顧焱一半默許一半拒絕的態度下,偷偷摸摸地往回搬點帶顏色物件。
客廳門口擺着橘色的小狗形狀的換鞋凳,牆上掛着帶點綠色葉子的裝飾畫,沙發上擺着帶有黃色穗子波西米亞風格的抱枕,甚至是純黑色的實木茶几都被沈南初鋪上了一層帶着幾何圖案的防水桌布,臥室的牀頭櫃上擺上了兩人的合影照片,書房的桌子、書架擺着精心挑選的小盆綠植和各種可愛的小擺件。
這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加上兩個人下班後一起做飯產生的煙火氣,讓這個原本冷冰冰的住所越來越有了家的氛圍,顧焱漸漸地對下班回家產生了期待感。
當時的顧焱並不明白自己產生這些期待的原因是什麼,現在他知道了。只有家才能讓一個人想着回去,而住所不會。
顧焱坐在沙發上把沈南初留在這裏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掃過,回想着兩人在一起時的情形。
沈南初坐在換鞋凳上嘻嘻哈哈地換鞋,因爲沒有保持住平衡,從上面摔了下來,屁股直接坐在了冰冷堅硬的地磚上,紅了一片。晚上拿着藥膏在顧焱身邊耍賴,非得讓顧焱給他擦藥。顧焱看着那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皮膚白皙的兩瓣,沒忍住把沈南初給辦了,最後藥沒擦上,屁股卻更慘了。
沈南初往牆上掛畫的時候非得自己動手,結果錘釘子的時候,第一下就錘自己手指頭上了,最後顧焱一邊臉色難看的說他一邊拿冰塊給他冰敷,最後動手幫他把畫掛上了。第二天,沈南初伸着被顧焱包成蠶繭的食指費勁地在鍵盤上打字,惹得同事一陣嘲笑。
顧焱把玩着抱枕的穗子,回憶着兩個人相處的時光,臉上漸漸爬上笑容。
當看到茶几上那個文件袋時,顧焱的笑凝固了,眼神也慢慢變得冰冷。
伸手拿起文件袋,抽出裏面的紙一頁一頁翻看了起來。其中有一張以前沈南初找實習單位投遞出去的簡歷,上面粘着一張沈南初的一寸免冠照片,照片上的沈南初看起來柔和、溫暖,照相時應該是在想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嘴角彎彎翹起,連帶着清澈明亮的眼睛都帶着笑意。
顧焱看着那張笑臉,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摩擦着照片上臉龐,想起沈南初今天對前臺小姑娘的笑莫名的有些喫醋,那笑原本應該是屬於自己的,現在沈南初對自己只有陌生的、冷冰冰的拒絕。
越想心裏越煩悶得厲害,如同置身在乾燥炎熱的夏季,外面蟬鳴肆虐,屋內悶熱無風,讓人呼吸不暢、心煩意亂。
顧焱不再回想那張笑臉,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撕下來,裝進錢夾裏放進貼身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