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顧,叫顧修言。”
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司時有些愣。
不對!她纔沒聽見,她什麼都沒聽見!
對面還是何豐那張熟悉的臉,只不過此時他正以一種高深莫測的表情看着她,讓司時有些有些惴惴。
她努力牽起嘴角,然後不自在的朝左右看了看,打着哈哈道:“今天的風好大呀,怪不得掌櫃你剛纔說沒聽清我說話,原來是真的!”
何豐,也就是顧修言,剛纔還興味盎然的臉又黑了些。
“你說什麼?”
“呵呵,呵呵,如果我說我什麼都沒聽見,你信嗎?”司時認真的看着他,試探道。
顧修言挑眉:“你覺得呢?”
“我覺得其實也可以信的。”
司時捏了捏手指,她自認說得很誠懇了,只是卻不敢擡頭看對面人的臉色。
“你要抓兔子幹什麼?”
沒有理會她說得心虛極了的話,顧修言跳過了這一茬,直接問她最開始提的那個要求。
司時如蒙大赦,立刻擡頭,雙眼亮晶晶的道:“當小白鼠啊!”
這裏沒有小白鼠,只有最普通灰老鼠,也就是俗稱的家鼠。但她不敢養老鼠,所以只好養兔子了。
“小白鼠?既然是要老鼠,你爲什麼又說是抓兔子?”顧修言眉頭緊皺,搞不懂她在說什麼。
司時沒有把冷秋霜威脅她,讓她給別人喝不明茶葉的事說出來,只說是想養只兔子作伴,剛纔是口誤。
這種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司時只相信自己。
“我爲什麼要幫你?”
顧修言雖問了,但卻不信她剛纔所說,況且他也沒有閒情逸致去幫她捉什麼兔子。
“啊?”司時看他又變了臉,心中直呼難搞。
這人性格也太奇怪了,她還當他是答應了,結果又是騙她!
“因爲我只認識你一個會武功的。”司時語氣懨懨的,“所以就想來試試運氣,如果掌櫃實在不願,實在不願”
最後半句“實在不願那就算了”,司時還是沒能說出來,她要是真算了,那就只能強迫自己去捉老鼠了。
這個念頭只轉過一瞬就被她打消了,在到這一步前,她還是寧願冒着生命危險先來試探一下掌櫃。
“爲什麼不去找那個小和尚?”
“嗯?什麼小和尚?”司時聽他提到小和尚,第一反應就是他認識的人,等反應過來她就知道他說的是智善。
“哦,你說少林寺的智善小師傅啊,他最近”
司時正想說他最近有點忙,自己不方便打擾,可話到嘴邊又臨時轉了個彎。
“他最近好像都沒怎麼見到人,而且跟我也不算熟,我哪裏好意思去麻煩別人。”
更重要的是,要是那茶葉不小心把兔子藥死了,那不是害他間接殺生?司時不想做這個孽。
這個回答不知道他滿不滿意,司時從這張假面上看不出來,只好又試探着問了一句:“掌櫃?”
顧修言卻並未回答她,只是自顧自起身走了。
“誒!等等我呀!”
司時想追過去,可惜就在她低頭看瓦片的功夫,剛纔還坐在屋脊上的人就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到底是答應還是沒答應?
而且她待會又要怎麼下去?!
好容易從屋頂上下來,司時的兩條腿因爲太過用力,也因爲太過緊張,隱隱有些發抖的趨勢,偏偏還有人沒眼力的又站在了她的身後。
“這位小二哥”
這些人爲什麼老喜歡突然出現?人嚇人真的會嚇死人的好嗎!
“幹嘛?!”
司時語氣不善的轉身,然後就看見了薛月寒。
由於她房中的那個小人,司時一直對他有些心虛,便儘量避免跟他直接接觸。
因此幾乎所有神劍山莊那邊的差事她都交給了錢大力去做,甚至有時明明叫的是她,她也拖着不去。
久而久之,神劍山莊上下,尤其是薛月寒便對她印象不怎麼好,覺得她是一個偷奸耍滑之人。
而司時因爲無法解釋爲什麼手中有個他們少主的木頭雕像,還有爲什麼三年了也沒去物歸原主,乾脆破罐子破摔,任由對方誤會,這樣說不定等他們離開時,她都說不上幾句話,皆大歡喜!
掩耳盜鈴說的就是她了。
薛月寒看着面前這個兇巴巴且粗魯無禮的小二,眉頭緊皺。
“你家掌櫃便是這樣教你待客的嗎?”
他此生最不喜的便是不識禮數、不思進取之人,而面前這個小二,雖然長得眉清目秀,甚至眼睛稱得上清明,可偏偏兩樣佔齊,簡直浪費他這幅皮相。
薛月寒冷冷看了他一眼,沒再繼續問,而是直接轉身走了。
這樣的人若是在神劍山莊,不說他要如何處罰,光是在管家手下就要脫一層皮!
可這小二既不是他山莊之人,他也沒有恃強凌弱、以武迫人的習慣,便只好沉了臉色,轉身離開。
“果然世家公子就是有風範啊。”
司時知道薛月寒必定是生氣了,但最後他也不過是保持風度自己離開,連句重話都沒說。
司時佩服對方的修養,便喟嘆着感慨了一句。
不過很快她就又癟了嘴:“就是不知道那位囂張女俠的師傅是怎麼教徒弟的,讓她在外爲非作歹,還想欺負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良善百姓”
司時往二樓瞅了瞅,確切的說是往掌櫃的房間看了看,見房內有光,她有些垂頭喪氣,果然還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沒有試驗對象,司時對於到底上不上那道茶,有些糾結。
等路過廚房,她看了眼廚房的雞鴨,可惜的嘆了口氣。
要是它們喫素就好了,或者它們即使被她捏着脖子灌茶葉水不會亂叫也行,可惜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等回到房中,她從衣櫃裏拿出那個布袋,又把茶葉倒了些出來,然後就着燭光開始仔細研究,希望能看出些問題,純粹死馬當活馬醫。
而另一邊,顧修言卻坐在房間內發呆。
其實也說不上發呆,若是一個陌生人進去,看見的場景只會是他正端坐在書桌前,手裏捧着本書在讀。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手裏這本書已經許久沒有翻動過一頁了。
自他離開屋頂起,顧修言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爲什麼要告訴司時自己的名字。
尤其還是在他都不確定,對方真名到底叫什麼的情況下。
他想了許久也沒有得到答案,因此眉頭也越發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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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在郊外發現失蹤女子屍首之後,平城便再沒有發生過類似事件,幾大門派對於此事的追查一直沒有進展,也忍不住有些着急。
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終於,衆人決定主動出擊。
司時正爲茶葉一事煩心,沒想到冷秋霜連帶靈臺門的幾位女弟子卻在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
與此同時,客棧裏的人也少了一大半。
不過人雖少了,但卻沒有一個門派退房,顯然這些人並不是離開,而是暫時辦什麼事去了。
危機暫時解除,司時又想起跟陸端不歡而散的事來。
自從上次兩人交流過彼此的想法之後,她就一直沒去過小院。而陸端也覺得她性子太野了些,得喫些苦頭才能看明白這世間的道理,便也沒來找過她。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都在等對方妥協。
但這件事司時是不可能妥協的,說到底她也是一個自私的人,不可能爲了取悅別人委屈自己。
只不過陸端還沒發展成她理想中的“經濟適用男”,兩人卻連朋友都快沒得做了,讓司時忍不住有些惆悵。
“唉~”
長長的嘆出一口氣,司時託着腮發愁。
顧修言纔剛下樓,便見她一副無限落寞的樣子,忍不住皺眉。
“你就這麼想養一隻兔子?”
“啊?”
司時有些愣,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支吾道:“還行。”
“你跟我來。”
顧修言看出她的不自然,轉身朝後面的馬廄而去。
司時不知道他想幹嘛,只好跟上,等見到了馬,她才反應過來兩人這是要出城。
顧修言已經翻身上馬,此時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司時看着這快跟她一樣高的馬,有些發憷,她不會騎馬啊,聽說摔下來很容易半身不遂的!
伸出的手已經在空中僵了半天,顧修言見司時雙手背在後面,滿臉都寫着抗拒,指尖動了動,收回了手。
正當司時以爲顧修言準備放過自己,一個人出城時,沒想到他卻一夾馬腹,同時彎腰直接將她擄了上去。
“啊!”
短促的驚叫之後,司時穩穩的落在的馬上,而身後的人也同時放開了手,冷聲道:“自己抓好鞍環!”
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司時從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一時竟有些興奮。
前世旅遊時她也騎過騾子,不過不僅地上有人牽着繩子,而且整個過程也不過是繞着場地走一圈,跟現在這種風馳電掣般的感覺完全不同。
她覺得自己腎上腺素在飆升。
顧修言看了看前一秒還嚇得要死,現在又跟樂瘋了一樣的人,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