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通也知此事事關重大,雖然萬童所言不一定全對,但也極有可能,便道:“所以你是想讓少林寺派人去林家,等那羣紅衣人再次出手,再當場將其擒獲是嗎?”
萬童點點頭:“如今小人能信任的也只有少林的各位大師了,還請方丈務必要替萬家慘死的家人們主持公道啊!”
“行緣,你覺得呢。”妙通看了眼一直默不作聲的弟子,問道。
行緣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答道:“弟子早已了斷紅塵俗事,林家與別家亦無不同,至於江湖中事,少林如何弟子便如何。”
“林二少爺,妙通大師,這”
萬童還要再說卻被行緣打斷:“萬施主,貧僧早已出家,法號行緣,還請不再再稱呼貧僧俗名。”
“大師”他又轉頭看向妙通,眼神中帶着懇求。
妙通手中念珠輕轉,閉目片刻後重新睜開,他看向一旁的弟子,道:“葉家和萬家發生此等駭人聽聞的慘案,我少林已不能再置身事外,既然江湖上妖魔橫行,佛門弟子也該除魔衛道,行正、行悔、行緣,你們三人便帶上羅漢堂、般若堂和菩提院的弟子到林家去一趟吧。”
方丈有命,三人當即應下:“是,師父。”
司時剛喫完那一鉢“五味”俱全的受食,撐得難受,此時正盤腿坐在牀上看羅漢拳的拳譜。
上面的招式她已經基本上練過一遍了,只是不太熟,使起來老是忘記,便一邊看書一邊比劃動作。
她剛練完第七招,就聽外面有嘈雜之聲傳來,推門看去,卻發現是少林僧衆回來了。
司時本以爲少林寺僧人衆多,而且要挨個自我批評檢討,怎麼也得到半夜吧,卻沒想到結束得這麼早,她正想跟智善打招呼,卻見他神情嚴肅,似乎是遇到極棘手的事。
“師兄,怎麼了?”司時問道。
智善眉頭緊鎖,沉聲道:“萬家三日前被人屠莊,葉家莊也遭了毒手,今晚萬家老僕來少林求救,方丈便命師父和師叔們領三堂弟子下山救援。”
“葉家也被人滅門了?!”司時覺得不可思議。
智善點頭:“沒錯,所以萬管家懷疑對方的下一個目標是四大家族中的林家,因此特命我等下山,以防萬一。”
司時已知這兩大家族來頭不小,一夕之間被人滅門,其中必有蹊蹺,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風流緒,可是即便他武功再高,又如何能保證將整個山莊的人滅口而沒有漏網之魚呢?
“那萬家的這位老僕可有看清賊人是誰?”
“沒有。”智善搖頭,“他只說對方是一羣紅衣人。”
“紅衣人?!”司時叫出聲。
他說的不會就是之前把自己擄走,還想以此威脅風流緒的那批人吧。
察覺她神色有異,智善忙追問:“怎麼了?你可是遇見過這羣人?”
司時也想把事情查清楚,便將當初她逃出神劍山莊,然後半路被人擄走,對方又與風流緒交手的事說了。
“你是說他們曾威脅過前任無極門祭司,而且目標也是那幾把寶劍?”智善眉頭緊皺,暗暗思忖其中關聯。
“我不知他們的目標是否也是那幾把寶劍,不過他們確實逼問過風流緒,問他是否是在刻意收集幾把劍還說要讓他把劍現出,並說要過什麼關。”
其實這話司時到現在也沒能理解,尤其是紅衣人要風流緒過他們那一關,否則他就要把命留下,實在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智善也想不明白,不過他知道這或許一個線索,便對司時道:“此事我會稟報師父知曉,不過你先不要告訴其他人,不然我怕你會惹來麻煩,陷入危險之中。”
司時頷首:“我知道了,不過我身在少林,想必對方即使知曉我在此,應該也不敢到少林寺來找麻煩吧?”
最後一句她問得有些遲疑,因爲似乎那羣紅衣人武功確實很高,也不知道少林和他們比,到底誰更厲害。
智善見她似有些害怕,笑着安慰道:“你別擔心,雖然師父和師叔們將三堂的弟子都帶走了,不過方丈確實還在寺裏的,料想一般宵小也不敢到少林寺來找麻煩。”
“三堂弟子?哪三堂?”
她似乎記得少林寺只有三個堂的弟子是武僧,其餘堂的弟子都是兼修,因此武功比起他們差了不少。
“羅漢堂、般若堂和菩提堂。”智善也沒瞞她,直接道。
那不是所有武僧全都離開了!
最重要的事,她始終覺得這件事跟風流緒有關係,如果真的有,那她留在這裏豈不是很危險?她可不想再落入那個陰晴不定的妖人手裏,再被喂什麼奇奇怪怪的藥。
因此,慎重思考半晌後,她還是道:“那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嗎?”
“你要去?”智善有些驚訝。
他是知道司時的,司時不僅怕死,而且膽子還很小,當初在丐幫,她就曾爲了躲無極門的人把他推進了雞窩裏。
如今他們正是下山去與那窮兇極惡之徒對抗,少林寺纔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便勸道:“你連羅漢拳都沒練會,去了只會更危險,不如留在寺中。”
司時堅定搖頭:“你剛纔說你師父和我師父他們都要下山,我身爲師父弟子,怎可貪生怕死?還是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智善有些爲難,三堂弟子是必去的,至於其他人,就要看各堂首座是否願意帶上自家弟子同往,他和司時不是同一個師父,自然無法幫她求情。
“方丈只點了三堂的弟子,若你實在要去,恐怕還得師叔同意纔行。”
司時瞭然,衝他一笑:“師兄放心,我現在就去跟師傅說!”言罷她立刻朝行悔禪房跑去。
第二天天還未亮,司時已等在了山門外。
行緣本不欲帶她同去,可司時說自己曾見過紅衣人,對方的穿着她認識,這才讓行悔鬆了口。
可是由於行悔答應得太勉強,司時怕他們把自己丟下,便早早的就等在了山門外,還隨身打了個小包袱。
等了半個時辰,裏面終於傳出動靜,行正、行悔、行緣三位大師以及羅漢堂三堂弟子已經到齊。
司時還是第一次見到三堂武僧同時出行,場面實在有些壯觀,不過她最好奇的還是羅漢堂的十八位銅人羅漢。
據說羅漢堂內有五百木人機關,凡是寺中僧人習武期滿,皆要到羅漢堂經受考教,對手便是那五百木人。
若是能將那五百木人全部打敗,則可獲准下山,並且還是從少林正門離開,他們便被稱之爲“正門出身”的弟子。
而若是不能將五百木人全部打敗,但是仍然能勉強過關的,雖也可下山,卻只能從“暗溝”爬出,這樣的僧人便不算是“正門出身”,只能算“偏門”弟子。
司時現在看到這十八位羅漢又被稱之爲“十八銅人”,不過並不是因爲他們都有一身古銅色的皮膚,而是他們個個都有鋼筋鐵骨,都是全敗了五百木人的“正門出身”弟子。
一人打五百人,而且還都是沒有痛覺的木頭人,果然很強!
司時滿眼都閃爍着崇拜的小星星,也不知道以後她下山的時候是從正門走出去還是從暗溝爬出去。
不過不止她在看這十八位羅漢,對方也在看她,或許說,其餘人都在看着她,還有她身後的包袱
“智空,出家人不爲外物所擾,咱們此去乃是爲解林家之困,不是去遊山玩水的,無須帶包袱。”行悔先看不下去了,教訓弟子。
其實司時也發現了,後面跟出來的這羣武僧,幾乎除了棍棒之類的武器外什麼都沒帶,十八猛士更是光人一個,甚至連化緣的陶鉢都無。
可她不行,她不僅要帶束胸的纏布,而且這個月親戚也快到了,所以有的東西是必須帶的,否則等到了林家,她一個少林俗家弟子,找人要月事帶,估計會被當成淫僧吧?
自從吃了冷秋霜這個惡女人的虧,司時現在對一切“淫”字打頭的稱呼都敬謝不敏。
她不可能放下包袱,因此便含糊道:“師父,我包袱裏帶的不是別的,是一些金瘡藥和白布,萬一以後有哪位師兄受傷了,還能以防萬一不是。”
“林家乃是大家,這些東西自然都有,你還不趕快將包袱放回房中。”行悔不想讓她一個人搞特殊,催促道。
司時磨磨蹭蹭不想動,行悔正要皺眉,卻聽一邊的行緣道:“算了,師兄,現在天色不早了,帶些外藥也無妨,咱們還是趕快出發吧。”
司時沒想到他竟會幫自己講話,有些驚訝,他不是一直反對自己留在少林寺嗎?
不過她從行緣臉上看不出端倪,因爲從司時見到他的第一面起,她就發現這個人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面無表情。
她想起對方的身世,愈發覺得這個人渾身都是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