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3章 3.幽然一現(下)
    幾人各自回房休息後,倒也沒有完全放下警惕之心。

    池鳶躺在發潮的棉被上聽着外邊的動靜,那老婆子只給秋家雙子送了茶水,然後便直接下樓了。夜裏極靜,四周再無聲響,池鳶漸漸放平呼吸,緩緩睡去。睡夢中似乎聽見外邊有些動靜,還有刀劍碰撞聲,可不知爲何她想醒卻怎麼也醒不了。

    外邊動靜的確很大。後半夜,纔是好戲真正的開場。當那老婆子和黑衫矮個子衝進秋染容他們的房間時,才發現他倆正站在屋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彷彿等候多時了。

    老婆子渾濁的魚眼半眯,陰陽怪氣的說道:“中了老身的入夢散還能好端端的站着,天下就不出十個人,兩位公子不僅容貌出色,這本事倒也不小。”

    秋玉彥冷笑一聲,懶洋洋的撫了撫衣袖說:“想不到會在這荒山野嶺遇到大名鼎鼎的孟婆。不過,你這入夢散雖妙,卻敵不過雲家的半嶺香啊。枉你口出狂言,天下不出十人,憑南潯雲氏上下怎麼也該好幾百口人了吧?”

    孟婆臉色頓黑,聲音突然變得特別妖媚,但配上她那一張令人一言難盡的臉,顯得特別怪異。“小郎君,你這見識也不小呀,能識得老身的還只是少數。”突然,話鋒一轉聲音又變得特別沙啞,“南潯雲氏雖醫術聞名天下,但甚少入世救人,除了皇親國戚世家貴族,想讓他們出手代價可是不小。江湖裏又有幾個能有半嶺香的”說到這裏孟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神色也越來越凝重,她開始重新打量着秋染容和秋玉彥,油燈昏暗,只餘他們衣上閃動的金絲暗紋。

    “白牡丹!”黑衫漢子眼尖的看到秋玉彥腰間的玉佩,失聲喊道。

    這時的孟婆臉色已經完全變了,恐懼和慌亂佔滿了她的臉。這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洛陽秋氏可不正是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麼。

    孟婆心想,既然已經得罪了秋氏的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機會做掉他們,這兩位小郎君隨侍只有三人,想來應該不會是洛陽嫡出的那一脈,真鬧出人命,躲過這陣風頭倒也無事。

    “可惜了,兩位小郎君這般好模樣,不如從了奴家,倒可放你們一條生路。”孟婆佝僂的身子突然伸直,她伸手扒弄着下巴,一會就從臉上扒下一張人皮下來。

    此刻的孟婆如同脫胎換骨一般判若兩人,□□下的那張臉特別年輕,不過二十出頭,容貌豔麗出彩,特別是那一雙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像是會勾魂一般,直勾勾的看着秋染容。

    秋染容輕抿脣角,眼神毫無波動的與勾引着他的孟婆對視,半響才說:“孟婆原來這般年輕,倒也難怪,看來有些事情你該多見識見識了。”

    話音剛落,門外靜候着的玄烈便走進來,持劍對着他們。

    孟婆也不惱,扭着腰走近秋染容,隨即一把劍直橫到她脖子上。

    孟婆右手屈指將襲來的劍輕輕夾住,笑道:“小郎君,你以爲就憑你這兩個小隨侍就能治住我?嗯~還有個小美人呢,哈哈哈~是中了我的迷香還沒有醒吧。就算你們五個人一起上也不能把奴家怎麼樣。”

    “是嗎。”秋染容淡淡的說道,他側身看向窗外。

    見他如此,孟婆有些警惕,走到窗口,往外探去,只見客棧外安靜侯着不下五十人的護衛,他們在夜風裏站得筆直,只待一人發號施令。孟婆身形有些僵硬,扭頭便衝向秋染容他們,玄烈反應迅速揮劍擋在了前面。

    孟婆妖媚一笑手掌輕揚,玄烈頓時像沒有骨頭一般搖晃着要倒向地面。

    這時,窗外不知何時鑽進一位青衫男子,他先向秋家雙子行了一禮,隨後便提劍刺向孟婆,孟婆疾身一退,從腰間摸出一條軟鞭與他對招,而那個一直縮在角落的黑衫矮個子不知道逃去了哪裏。

    秋融武功很厲害,幾招就把孟婆打得節節敗退,孟婆一邊打一邊後退至房外,突然縱身一躍,甩出一道青灰的煙霧,遮住了衆人的視線。

    還沒等青煙散去,他們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濃煙。

    “不好,快帶公子離開,這裏走水了。”秋融大聲喊道。

    客棧外衝進三個護衛,將秋染容和秋玉彥護送出去。秋融一手一個將玄烈從地上拖起跑出客棧。

    待他們都出來後,秋染容剛想開口吩咐秋融,就聽見秋玉彥急道:“二樓左側盡頭裏有位姑娘,快去救出來!”秋融直接將玄烈扔在地上,應了聲又飛奔衝進燃起的客棧之中。

    他們的馬車也被護衛找了回來,已經替換了新的四匹白馬。秋染容直接上了馬車休息,秋玉彥站在馬車外等了一會,見秋融將人帶出後才安心進了馬車。

    秋融將池鳶放在一處鋪着席面的空地上,便着手指揮着衆護衛分隊去滅火追蹤孟婆的下路。

    當池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她是躺在馬車裏的,馬車正行駛在錦州城的街道上。池鳶擰眉坐起身,聞到一股淡淡的蘭草香氣,低頭一看自己已經被換了件繁複華麗的白色裙衫。

    一旁看書的秋染容注意到了她的動靜開口解釋道:“是秋融的丫鬟幫你換的。”另一邊和烈下棋的秋玉彥擡起頭瞧着池鳶臉上變化的表情,笑問:“這身衣服可還喜歡?”

    池鳶摸着身上光滑舒適的面料,正欲開口,秋玉彥又道:“別急,你想問的,我慢慢和你說。”

    此後幾日倒是相安無事,他們一路南下已快到江陵的地界。

    池鳶見他們日日看書下棋又不能下車騎馬有些意興闌珊,便讓烈將車簾大開,百無聊賴的開始觀賞起各式各樣的過路人來。

    有騎驢唱山歌的農夫,斜戴着破帽揚着鞭子閉目輕哼着民間小調;有衣衫襤褸的趕路人,捉襟見肘的行在路邊畏畏縮縮的低着頭步履匆匆;有斷斷續續的商隊,運着好幾匹馬車的貨物緊張的巡視着周圍的過路人神色極爲謹慎;也有恣意縱馬的富家子弟,鮮衣怒馬一路踩踏衝撞到了行路人也頭也不回的揚塵而去。

    這些人原本都好奇地探視車內之人,然而目光一旦看到車壁上的牡丹便紛紛低頭噤聲,連那幾位縱馬的華服子弟也不例外。

    池鳶注意到了這種異狀,問了秋玉彥,可他卻賣關子半天也不說,秋染容饒有興趣的給她解惑,“那些人害怕的只是那朵牡丹。”池鳶又問道:“牡丹?爲什麼要害怕牡丹?”秋染容搖了搖頭,又道:“人分三六九等,這朵牡丹代表着最上等的權勢與富貴,而他們只是最下等的平民和奴僕。”池鳶聽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時,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傳來。池鳶擡頭便看見前邊路上走着兩排身着白色布衣的男子。他們每人手持一卷書,邊走邊大聲朗誦,隊前有一老者揮着木棍一邊走一邊回頭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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