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19章 19.漣漪再起(四)
    池鳶打量着眼前衣衫襤褸、頭髮髒亂,滿身灰塵還隱隱發臭的小少年,平淡的問道:“多大了,叫什麼名字?”“回姐姐的話小的姓沈名黎,黎明的黎,今年十二歲了。”“大姐姐我叫小泥巴,今年已經十歲了。”小泥巴說話的口音有點怪,沈黎倒是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話。沈黎低着頭偷偷擡眼看了看池鳶,又馬上垂下眼,恭敬站好。小泥巴睜着一雙烏黑髮亮的大眼睛盯着池鳶看,發現她長得特別好看,像夢裏的仙女一樣心裏也沒有那麼害怕了,雙手搭在一起放在心口上,笑着說:“大姐姐,你長得可真好看呀!”沈黎皺眉輕輕踹了小泥巴一腳。

    池鳶頷首道:“沈黎你去找一些清水來。”“是。”沈黎應了聲,離去前小聲嘀咕讓泥巴不要多嘴。“小泥巴,你找個東西讓我靠坐起來。”“好的,大姐姐。”小泥巴高興的跳了幾下,又蹦蹦跳跳的跑到廢墟里去找了個破枕頭拿到池鳶面前,池鳶看着卻沒有伸手接過,小泥巴有些了悟,他先將枕頭放到一邊,然後扶着池鳶的肩讓她坐起來,最後再把枕頭塞到她背後,做好這一切後,又乖乖的站回原地等着池鳶發話。

    池鳶咳了幾口血,從袖子裏摸出一粒丸子放入口中,這時沈黎已經回來了,他拿着一個髒兮兮的陶碗剩着一碗井水端到池鳶面前說道:“姐姐不要嫌棄,這是我最好的碗了。”池鳶一動不動的看着他,沈黎被她這樣看着臉兀地紅了,體貼的將陶碗輕輕送到池鳶嘴邊,池鳶微微啓脣,他又小心翼翼的擡手慢慢喂她喝。

    弄完後,沈黎將碗像寶貝一樣放入懷中,也恭敬的和小泥巴站在一起。

    池鳶服完藥後,喫力的盤腿而坐,趁着滿月開始運功療傷。她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就閉眼行功,彷彿篤定他們不會走一樣。

    沈黎和小泥巴當然不會走了,他們可是聽見她說有賞才願意做這些事情。兩小孩一直靜靜等着池鳶運功,起先倒有些百無聊賴,後來都雙眼瞪圓的看着池鳶身上散發的銀白的光,好奇又喫驚,也不敢靠近只敢站在原地不動,生怕池鳶會突然睜開眼一怒之下殺了他們。

    直至卯時三刻,圓月西沉,黎明將至之時池鳶才深吐一口濁氣,睜開眼睛站起身。她看着兩個僵硬站直像個木樁一樣的孩子走了過去。兩孩子瞪着眼睛看她,想動但是半個晚上沒動又被夜風吹得有些涼,身體極爲僵硬,微微伸展手指都痠麻難忍。池鳶走到他們面前,伸手在他們身上點了幾個穴道,頓時,兩人就往地上栽倒下去,池鳶一手扯住一個,幫他們站直身子後沉聲說道:“你們兩個,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但殺人滅口不是我的行事風格,倒不如把你們兩個帶在身邊監視方便。”

    沈黎驚訝的擡頭看向池鳶,心想:姐姐說要殺他們卻沒有半點殺氣,還點穴幫他們疏解了僵直的身體,再則,真要殺他們滅口昨夜就可動手,又豈會放任他們一夜不管,這樣毫無顧忌的在他們面前運功療傷。

    小泥巴雙眼噙着淚可憐兮兮的望着池鳶說道:“大姐姐不要殺我們,我們不要賞了,嗚嗚。”還不待說完就大哭起來。

    池鳶皺眉看着他,說道:“你再哭說不定我就真殺了你,我不需要一個整天哭哭唧唧的人跟在身邊。”

    沈黎忙扯了扯小泥巴的衣角拉着他一起跪着謝恩道:“多謝姐姐好心收留我們,沈黎和小泥巴一定誓死效忠姐姐,給姐姐當牛做馬,爲奴爲僕,一輩子都跟着姐姐,半步不離。”小泥巴抹乾眼淚也跟着道:“小泥巴也一輩子跟着姐姐,姐姐說往東,我一定不往西。”

    池鳶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們跪着磕頭行大禮,撫住胸口,強忍住一口即將涌出的鮮血。內傷難治,一個圓月之夜遠遠不夠,看來數月也不能輕易與人動武了。

    “你們兩個跟我來。”“是。”池鳶帶着兩個小乞丐踏着瀰漫着晨霧的石板路街道慢慢往酒樓那邊行去。

    酒樓門前極爲熱鬧,那個半夜被人綁在樹幹上的小二,清晨時分被店裏的其他夥計發現給救了下來,店小二在衆夥計和看熱鬧的人羣裏驚魂未定的講述着昨夜那幾個強盜的惡行,隻字不提自己貪生怕死將池鳶客房的位置告知了那夥賊人。過了一會,衆人又聽聞在屋檐頂上發現一個死人,人羣立即一鬨而散都跑去後院裏趕場子看熱鬧,只留那店小二縮着脖子哆嗦着身子站在原地自言自語道:“客官,不是小的要害您的,是那些壞人殺的您,您死不瞑目也不要來找小的來報仇啊。”

    “你在嘀咕什麼?”一道低沉的女聲突然響起。“啊!”店小二嚇得原地跳起驚叫一聲,扭過身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他身後的池鳶,以及跟在她身後兩個髒兮兮的小乞丐。“客,客,客官你沒事啊!”

    池鳶微眯着眼睛打量他說:“我爲什麼要有事?難道。”“對,對不起,客官,是小的多嘴貪生怕死,屈於惡人的淫威,小的該死,求客官大人不記小人過,繞了小人這一回吧。”店小二跪在地上,左右兩隻手扇在自己臉上,打得啪啪直響。

    “我何時又怪罪你了,起來吧,帶這兩個孩子去買些衣物和喫食。”池鳶將一粒碎銀扔到店小二腳邊,徑直往酒樓裏邊走去。小二呆怔着跪在原地,撿起地上的碎銀,腦子裏還回想着轉身時望見客官沒有戴帷帽的模樣,真是個絕色美人啊。好半晌回過神對上兩個小乞丐好奇的目光,不自在的站起身,咳了一聲也不說話領着兩個孩子就上街去了。

    酒樓裏非常熱鬧,好幾個被驚擾醒來的房客和夥計在裏邊議論紛紛,其內容無非就是掛在屋檐石獸爪子下的那具屍體和屋頂上躺着的另外一具屍體。

    池鳶若無其事的穿過衆人,沿着大堂中央的樓梯上到二樓客房,還未走近就遠遠看見林硯焦急的在她客房外踱步走來走去。池鳶腳步極爲輕盈,林硯就算成了瞎子聽覺靈敏了些,但在樓下熱火朝天的議論聲中也難以察覺。

    “林公子,發生何事爲何在此。”林硯聽到這聲音步伐一止,側過身望着池鳶來的方向,神色漸漸放鬆,輕聲說道:“聽說外邊出事了,我就來看看姑娘。”

    池鳶看着他穿着一身繪着綠竹的銀白衣衫筆直如松的站在紅木雕花的門外,不禁想道:那我若是從窗外翻進來你豈不是一直等下去了?池鳶笑着走過去,伸手輕輕推門,然後僵住了。

    她昨夜翻窗而出,所以門從裏邊鎖住了。

    “池姑娘?”林硯聽見池鳶的推門聲卻聽不見門被推開的聲音,擔心的出聲問了句。池鳶鎮定的轉過身往外走,順便扔下一句話:“你在原地等着。”林硯聽着她遠去的腳步聲,許是悟到了什麼,輕笑着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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