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35章 35.聽風看雨(三)
    “這位公子,我有那個義務搭理你嗎?”池鳶終於轉過身來看着坐於她身旁的瑜凡,末了又嗤笑一聲:“我若不賞光,你又待如何呢?”

    瑜凡擡眼望着池鳶那一臉莫測的笑容,微微挑眉,收回茶盞隨即站起身來,躬身道:“是在下的錯,姑娘莫要生氣。”雖是道歉但語氣很是隨意。池鳶輕哼一聲便直接向亭外走去,卻被他的護衛攔住,身後傳來瑜凡的話音:“仙紜閣的姑娘真是有趣,倒會挑人興致。”

    池鳶還未出手就被兩個護衛制住送到瑜凡的身前,她的兩隻手被護衛牢牢按住不得動彈,任由瑜凡單指挑起她的下頜對着燭光仔細鑑賞。“瑜凡自喻風流羣覽百花,倒還未曾傾心於誰,如今得見姑娘,才知緣分二字。”池鳶漠然的聽着似乎不甚在意。

    瑜凡喚來個小廝,“去請你們老鴇來,本公子要和他好好談一談這位姑娘的歸宿。”見小廝領命而去他放下池鳶下頜,也不使人放開池鳶,自顧坐下飲酒,一邊喫酒一邊不忘盯着池鳶,想從她從容鎮靜的臉上找出一絲異樣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嫚娘就隨着那個小廝趕來,她從池鳶身後的長廊進來的,還沒第一時間發現被護衛壓制着的人是池鳶。“公子有禮了,奴家嫚娘。瞧公子有點面生,是遠處來的貴客罷。”嫚娘揣着一臉嬌笑慢慢靠近瑜凡,還未走近就聽見一聲輕咳,旁邊候立的小廝立馬上前攔住了嫚娘。

    瑜凡掃了嫚娘一眼,悠然道:“仙紜閣不虧是江都第一閣,倒連天上的仙女都有,本公子看中的這位姑娘,開個價吧。”嫚娘一愣,這位公子初來乍到還未與哪位姑娘相好幾日,倒急眼將人贖走了。嫚娘擡頭看向一旁被兩護衛架住的池鳶,愣住了。池鳶一雙眼眸閃着寒光很是不善地看着瑜凡見嫚娘看來這才她堪堪對視一眼嫚娘就驚得一下坐到地上了。

    瑜凡看嫚娘這般表現詫異道:“鴇兒,何故如此?”嫚娘從地上爬起,也顧不得裙衫沾泥,對着瑜凡賠笑道:“公子要誰都行,唯她不可。”瑜凡挑眉,“這是何故,鴇兒可盡說詳細些。”嫚娘想了會才道:“您也是遠道而來參加綠衣會的,但她可是我們仙紜閣的壓軸之寶,沒有私售的道理,待得綠衣盛會纔可公開競拍。”瑜凡聽了很是不悅,他將酒壺往桌上重重一拍。

    一旁小廝上前對着嫚娘喝道:“大膽奴才,你可知我家公子乃是蘭陵王氏嫡次子王安王二公子。”嫚娘一聽是王家人沒啥反應,她還以爲天皇老子來了,喊得這麼大聲作甚,能進仙紜閣的哪個不是身份尊貴的世家子弟。

    嫚娘心裏雖然鄙夷但明面上還是保持着諂媚的笑容,“恕嫚娘眼拙原來是王家二公子。”說着又對王安屈身一禮,小廝頗爲滿意的看着嫚娘這般姿態,嫚娘起身瞧了王安一眼話鋒一轉:“仙紜閣歷來只接待王孫貴胄世家子弟,嫚娘向來公平對待,侍奉上從來不曾偏頗,王公子,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王安聽着嫚娘說話也不出聲只是撫弄着杯角似乎在斟酌。嫚娘又道:“王公子,還請放開姑娘,若有於傷奴家不好向閣主交代。”王安漫不經心的瞧了嫚娘一眼,緩緩道:“你們仙紜閣閣主是有松公子?”嫚娘躬身一禮正色道:“正是。公子住在山頂寒月樓內,王公子若想約見待奴家去稟告。”“不了,謝過鴇兒。本公子今日初來不知禮數,衝撞之處莫怪。”說着使人放開池鳶,一臉沉鬱的領着衆護衛走了。

    池鳶扭動着手臂活動筋骨,嫚娘上前尋問:“姑娘可是傷到哪處?”見池鳶罷手又道:“姑娘遺落之物嫚娘已尋到些許線索,幾日後便能呈於姑娘面前。”池鳶這才正眼看她,“謝了,別姑娘姑娘的喊了,我叫池鳶,池水的池,紙鳶的鳶。”嫚娘倒沒想到她會這般好說話,“好名字,姑娘好名字。跟隨你的紅衣衛呢?”池鳶想了想倒還真是一會沒見她們了,“來這園子之前就走散了。”“這兩個笨奴才。”差點釀成大禍,嫚娘見池鳶還想待在這裏勸道:“池鳶姑娘莫在此處逗留了,平白讓人生了誤會,奴家帶姑娘去個妙處,既能看舞姬表演又能躲避紛雜清閒自在。”“那甚好,快帶我去吧。”

    嫚娘領着池鳶在重重庭院中穿行,最後停在了一座高聳如雲的尖檐寶塔下,這塔高有八層每層檐下掛滿了寫有仙紜閣三個大字的燈籠,最下層的塔檐之下掛有一串風鈴,趁着夜風“叮叮”作響,清脆的聲音倒襯得這處異常清幽僻靜了。

    池鳶腳踩着厚厚的雜草擡頭仰望塔尖上的金漆雕塑,這般煙花之地倒還有如此巍峨莊嚴的寶塔。“池鳶姑娘,嫚娘先走了,此塔若非閣主默許我都不曾來過,借得姑娘榮光,今日才得見寶塔全貌。”池鳶點點頭,看着嫚孃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池鳶聽着風鈴和偶爾的蟲鳴聲,輕輕擡步向寶塔大門走去,許是鮮少有人打擾,此處的路徑都快被雜草籠罩住了,池鳶行走間,驚起了一大片的流螢,池鳶深吸一口氣,望着漫天飛舞的夜光,情不自禁的放鬆下來。

    這寶塔之處雖然寂靜荒蕪但顯然是有人打理清掃的,室內陳設整潔如新,連蠟燭都好似剛點上一般無一殘敗。池鳶直上了塔頂,這塔內空間不小,還設有廂房茶室書閣,但越往上走越發狹窄,塔頂那一層就一個廳堂大小,擺了香案茶几和幾幅字畫。出了內室,門外便是廣闊的迴廊,能遠遠看盡仙紜閣半成景色,在這處如若視力過人的的確確是能看清施雨閣園內表演的伶人。

    池鳶依在欄上,塔頂的夜風颳得厲害,吹散了婢女幫她梳的髮髻,今夜是輪殘月,因爲飯食下藥的原因,池鳶藉着月色打坐並無效果。但她不知道的是,從今日起她的飯食就沒有添雜任何東西了,不然哪能有氣力從山腰處的歇雲樓一路飛越到山腳施雨閣的道理,只可惜池鳶並未察覺。

    池鳶索性坐在迴廊下的欄杆之上,雙腿朝外,一搖一晃的輕踢着翹檐上的瓦片,夜風陣陣將遠處的笙歌都吹到了耳畔。

    池鳶跟着樂曲隨意的哼着,倒是未曾察覺屋檐之上隱匿在黑暗中的人影,耳邊突然劃過幾聲夜梟淒厲的嘯聲,池鳶站起身踩在瓦片上走到塔的後側,原來這寶塔身後一牆之下竟是南風院的地界。滿園的竹子長得甚是茂盛都越過了牆檐,池鳶看見竹子忍不住飛身從數丈高的塔檐上跳下,飄落在牆頭上,伸手輕輕摩挲着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竹葉,卻是懷念起自己那從不離身的竹笛來。

    池鳶不知道這一牆之隔外並不是仙紜閣的地盤,好奇之間去了竹林深處,滿山的竹海倒是壯觀,但免不了招來了各種毒蛇,而這夜幕正是毒蛇最好的保護色,池鳶腳尖踏葉,凌空而行,偶而借得竹枝歇腳,也不敢入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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