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48章 48.臨安初雨(五)
    在謝離與王昃對弈之時,耳畔突然響起嫋嫋琴音,原來是齊晏坐在香案前撥動了琴絃,池鳶側目望去,她倒是記得他的,這個少年經常給流光君彈琴,意境手法絕佳,難怪能入得了他的耳。

    齊晏堪一彈琴就把秋落落的目光吸引住了,連秋如月也忍不住讚歎了幾句,秋落落小聲嘀咕道:“如月哥,你說這齊公子的琴藝和玉彥哥哥比,如何?”秋如月笑着搖頭道:“風格迥異,不好定奪。”“哥哥,大嫂都可以和池姑娘說話,落落可不可以過去?”秋如月無奈的嘆口氣終於鬆開手囑咐道:“可別做些出格的事來,讓人平白添了笑話去。”秋落落忙點頭應道:“知道,哥哥請放心。”說完步伐輕快的走到池鳶身旁朝她道:“池姑娘,落落可以坐在這邊嗎?”

    池鳶正和謝青夢說了幾句閒話,見她這般客氣尋問自然不會說不行,秋落落見她點頭同意,頓時眉開眼笑的依着池鳶身旁坐下,笑着說道:“池姑娘,若能像你一樣有這般厲害的輕功該有多好,只可惜大哥不讓我習武,還說什麼女子就該有女子嫺靜的樣子,學武像什麼話。”說着說着神情微微失落了幾分,謝青夢安慰她道:“落落,學武可是很辛苦的,如山沒讓你去學還不是心疼你怕你受不了這個苦。”說罷又看向池鳶道:“池姑娘你說對不對?聽說習武還要看天資如何。”

    池鳶微微勾脣:“謝姑娘倒是懂得很多。”謝青夢掩脣輕笑:“謝離他自幼體弱多病,就去拜師習武增強體魄。每日刻苦練習,不曾懈怠一日,我這個作姐姐的可是看着很心疼呢。”秋落落聽她這般說驚道:“啊,那落落現在學是不是太晚了?”池鳶問道:“謝離竟是這般刻苦麼,他學了幾年?”謝青夢見池鳶頗感興趣眸光一動,笑着回道:“五歲開始學的,如今也纔剛滿十五歲罷,滿打滿算不過才十年。”池鳶微微頷首轉頭對秋落落說道:“習武的確講究身骨天賦一說,秋姑娘,習武可不是一時興的事起,要持之以恆才能看見結果的,謝離不過才十年基礎罷,差得遠了。”秋落落聽了點點頭暗自想着依自己這年紀都要議親了,將來成了親有了夫君又被人管着,哪還能去拜師學藝。

    池鳶擡眼瞧着謝離低眉下棋的模樣,細想來,還曾未見過謝離在她面前展露過身手,哪怕是輕功。至於昨夜救她的那一箭,也算得上百步穿楊了,不過在高深的武學面前還是不夠看了。

    謝青夢突然道:“聽池姑娘這般說來,倒是極爲通曉武道一事,想來定是身手不凡,可是出自武林世家?”池鳶挑眉看向她道:“謝姑娘好像一直在套我的話?爲何那般好奇池鳶的身份?”謝青夢未想到池鳶說話會這般直接,笑容微微頓住但又極快的反應過來,微笑道:“池姑娘來歷不明,作爲姐姐我自當要爲他考慮周全,但姑娘對自己的身世諱莫如深,這纔是青夢最爲不解的地方。”秋落落正爲自己的事情失落的時候,一擡頭間竟不知何時池姑娘和大嫂之間的氣氛就這般緊張了。池鳶笑容戲謔輕聲道:“謝姑娘,你可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謝青夢迷茫的看着池鳶疑惑道:“何意?”“罷,知我者希。謝姑娘,這個話題就點到爲止吧。”謝青夢微微頷首,本想盤問池鳶的底細,卻在不知不覺中話鋒讓她主導了去。池鳶起身朝謝離的那邊走去,而這會謝離已經擊潰了王昃的佈局,正用言語嘲諷他呢。

    “重陽,你說你這不是自取其辱嗎,棋藝爛成這樣還敢找我下棋。”謝離脣角上揚,甚是得意。王昃皺着眉看着棋盤上的黑棋,垂頭喪氣的拿起案上的酒壺用嘴接着壺嘴痛飲起來,直到喝了半壺酒,心情才爽快了些,看着謝離道:“謝七郎,瞧你那得意的勁,也就在流光君面前能收斂幾分。”

    謝離搖扇輕笑一聲說道:“在流光君面前,誰不收斂?”說完擡頭瞧見池鳶正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瞧着他,忙斂了笑容,站起身道:“池姑娘,可是要回去歇息了?”王昃瞧着謝離這變臉的模樣搖頭輕嘆一聲,嘀咕道:“說漏了一人,你在池姑娘面前倒是老實。”謝離搖扇的手微微一頓,不去理會王昃的挑釁。

    池鳶看着棋盤上的佈局良久,這才說道:“雨勢漸小,走吧。”謝離應了聲,擡手對着衆人施禮道:“天色已晚,暮色將近,各位不妨在別院中住下,明日再走。”秋如月罷手道:“不用麻煩了,在你府上叨擾了半日也是該回去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如月兄,恕不遠送。”謝離喚來管家讓他將秋家三人送出院去。餘下王昃和齊晏兩人就好辦了,謝離直道:“這院子你們也熟,自己挑個住吧。我先帶池姑娘下去休息了。”王昃忙揮手道:“放心,我們省得,你且去吧。”齊晏朝謝離微微點頭繼續彈奏瑤琴。

    謝離撐傘走在池鳶身側,身後靜靜跟着六七個婢子僕從。“池姑娘,我已遣人去將萬香樓的大廚請來了,宴席就擺在正廳那處可好?”池鳶甩弄着傘檐下的紅纓淡然道:“你自己安排。”謝離輕應一聲又道:“那熱泉可還喜歡?”“不錯,你若是練完功再去泡,裨益甚大。”謝離別開眼道:“姐姐同你說了?”“嗯,你底子太薄若不顯露,的確看不出來。”謝離揚眉輕笑:“謝離說過,比不得池姑娘這般本事的。”眸光突然瞥見她腰間斜掛的竹笛,“池姑娘,謝離好奇,不知可不可以問一下,江都那次的笛曲有何玄妙之處,竟能讓人渾身不適產生幻覺。”

    池鳶走到長廊下,收傘甩了甩水珠回頭看着站在雨中的謝離,“玄之一道,玄之又玄。你既修行武道,長久下去,也會摸到那個頂點。而這樂道,到了登峯造極之刻,也會參悟到一絲世間玄妙之處,待掌握其中規則,也能入境。”謝離微微蹙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入境,參悟?池姑娘,這些謝離曾未聽人說起過,不過只聽聞雲家祖上有一老祖活了三百歲,隨後雲遊出走再未回來,也不知是生是死,此後,雲家人便盛行尋仙問道修身養性,這位老祖可算是姑娘所說的到達頂點之人?”池鳶凝了他一眼,回道:“算是吧,只是突破了凡俗的頂點罷了,若想修仙還遠着呢。”

    謝離聽完心神一震,若將池鳶這番話和她怪異行事的風格結合起來,就有結論了,若果真是那樣,她離他有多遙遠?“你還站着作甚?快進來。”池鳶疑惑的看着謝離說道。謝離經她提醒這纔回過神,擡步跨上臺階,看着站在高處的池鳶,心中突然有了目標,即使與她相隔甚遠,他也會努力向她靠近,不然,連背影都會失去了。

    池鳶坐在正廳上座,謝離一邊幫她佈菜一邊說道:“小心着喫,這魚刺多。”王昃喝了一口酒見謝離這般殷勤模樣搖了搖頭對着齊晏說道:“未曾想謝七郎還有這般溫柔模樣。”齊晏微微仰頭,省得被他滿嘴的酒氣薰到,皺眉道:“離我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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