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86章 86.桃溪沉影(三)
    夏蟬覺得這次主子丟臉丟大了,忙和夏荷一起扶着王知希走。“走吧,小姐,謝公子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你若再糾纏下去就是白讓人瞧了笑話。”“我不要,謝七哥哥……謝七哥哥……”

    等人都走了,喧鬧不再,謝離突然發現此地空寂無比,餘下就只剩他和池鳶還有地上那個嚇得大氣不敢出的小丫鬟,謝離身邊的隨從守在幾丈之外,以防有人無心闖入打擾到他們。

    “罄月,你還在生氣嗎?怪我自作主張擔了此事……”謝離忐忑的問道,聲音輕得猶如一片落花,貼附在池鳶的耳畔。池鳶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瓷瓶,自己拿着帕子塗抹上藥,她見謝離想要上前幫忙,冷漠撇開臉道:“爲這點小事生氣做什麼,沒事,都是小傷,我的藥可靈呢不比雲家的差。”

    謝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他臉上的神情有幾分憂鬱:“我不是念着舊情,而是看在謝王兩家多年交情的份上,她如此行事,我的確沒有料到,終是我負了她,這個虧欠只能我來還,還了情我與她從此兩清,希望罄月……你可以理解一下我的立場。”

    池鳶輕嘆出聲:“你真的多想了,也是我疏忽大意着了小人的道,方纔之言不過是我故意爲之,讓她以爲我們不和,這樣也好消除一些她對我的怨念,謝離,你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處理好了這件事,如今這打臉一事可打得舒坦了?”

    謝離眸色黯淡,他躊躇了一會才道:“你當真不怪我?那……爲何你還如此生分的直呼我的名字?”池鳶冷冷低哼一聲,扔掉手裏的血帕子,睨了謝離一眼:“怪,是怪你那麼一點,氣你,也有那麼一點點,沒你想的那麼多,我心裏不舒服,反正就不喊你的表字,走開,別擋道!”

    謝離聽話地讓開道愣愣地看着池鳶拿着刀在小丫鬟臉上比劃。“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纔好?嗯……你燙傷了我的臉,那我就先給你的臉上來幾刀,然後再埋在雲家的藥田裏當肥料,一舉兩得對不對?”

    小丫鬟被池鳶的話嚇得渾身打着擺子,說話都咬着舌頭:“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姑娘饒命,奴婢也是被逼無奈,若,若是不照做……就會累及家人。”

    “嗯~是嗎?爲了自己家人就可以害別人,這能算理由嗎?”池鳶擡手就在小丫鬟的臉上劃了一刀,動作快得她都來不及反應,更感覺不到絲毫疼,直到血水流下來才覺得傷口隱隱犯疼。“你既是枚死棋,那就該做些符合死棋身份的事,就算我今日不處理你,它日你的主人一樣也會殺你滅口,我可不是什麼好人,我更不會同情你。”

    當琅琊找到池鳶的時候,正見她拿着個匕首在小丫鬟的臉上描畫,也不顧她嚎哭慘叫,下手越發殘忍,那鮮血淋漓的場面着實駭人,就連一旁站着謝離都背過身不忍去看。琅琊剛想走過去,就見小路盡頭浩浩蕩蕩走來一隊人,琅琊迅速躲到樹影后,偷偷打量,沒想到隊伍爲首的兩人卻是雲安衾和秋玉彥,琅琊滿臉疑惑盯着他們瞧,不過就偷喝一壺酒的功夫,怎麼主事的幾位都親自下來了,他是不是錯過什麼好戲了?

    “池鳶!池鳶……快給我瞧瞧你的傷。”雲安衾一看見池鳶就施着輕功飛上前,緊張地將她臉上的每個角落都瞧了一遍,心疼道:“何人心思如此歹毒,竟敢將你的臉傷成這樣?”池鳶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笑了笑:“沒事,我還回來了。”雲安衾順着池鳶的視線這才注意到了半躺在石階上的丫鬟,她整張臉幾乎沒有一處好好肉,面色蒼白血肉模糊,這會人已經疼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份了。

    “她身子弱再來幾刀就痛死了,你這樣做是不是白便宜了她?幕後之人呢?是誰?”池鳶望着雲安衾的眼睛,她的心跟個明鏡似的,不過看了一眼就知道事情的關鍵所在。“你該猜得到,不過此事已經了結,你也別摻和了。”

    雲安衾點點頭,瞥了一旁站得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的謝離,已是明白了幾分,她扶着池鳶站起來,對着燈火仔細瞧了瞧臉上的傷,還湊近聞了聞:“還好傷勢不太嚴重,誰給你的藥,這藥的成分倒是少見。”

    秋玉彥站在一旁靜靜看着並未上前與池鳶說話,有云安衾在池鳶臉上的傷必然不會留疤,這不是他在意的,他在意的是誰敢如此對她?秋玉彥淡淡掃了一眼默然不語的謝離,他怎麼會在這裏?莫非此事與他有關係?

    “我自己做的藥,怎麼樣,不比你們雲家的差吧?”雲安衾又檢查了池鳶手上的傷,眉眼彎彎梨渦淺淺:“不會,自然不會,不過,你這配方十分精妙我倒未曾見過。”“你感興趣?我待會寫個方子給你。”

    謝離見雲安衾來了,他也放下心來,最後默默看了幾眼始終背對他的池鳶,落寞的離開了,純音跟在他後頭走着,終是沒忍住走上前遞上蓮花燈道:“公子……您不是要尋池姑娘放燈嗎?”謝離猛然停步,他接過蓮花燈,苦笑一聲:“她心中有氣,又怎會與我一起放燈,走吧,這盞燈我替她放了。”

    “呀,這丫頭暈死過去了。”雲安衾一直在和池鳶說話,突然發現地上那丫鬟的異樣。“我點了她的穴道止血,不過幾處刀傷怎會要命?”“應該是這丫頭底子弱,受了驚嚇,我瞧瞧……”雲安衾蹲下身擡手輕輕探上那小丫鬟的手腕,探了幾息皺眉道:“她身上還有別的傷,還挺嚴重的,現在驚嚇過度,就剩一口氣了。”

    池鳶板着臉哼道:“我還沒玩夠呢,真是沒勁,安衾,她就送給你了,是死是活你決定好了。”“也好,那我就自作主張了,你到時候可別怪我。”“不會。”

    池鳶了結此事,擡步跨過石階正要離開,一擡眼就看見石燈旁靜靜駐立的秋玉彥。“你怎麼來了?”

    秋玉彥聞言轉身,衣袂飛舞間暖白色的金絲袍在昏暗的燭火中劃出一道絢麗的光輝,金色鵲尾冠下兩道硃紅血玉珠綴垂在耳後,額間垂出一縷亂髮蓋住了他半邊眉眼,遠山眉下一雙清幽靜謐的眼眸溫柔又清淺的注視着池鳶,此刻他一言不發,但那些話都藏在他眼眸裏,那一眼勝過千言萬語。今夜他的裝束十分華麗,即使在這僻靜黑暗的角落,在這昏暗的石燈籠旁,他長身玉立的身姿都顯得如此俊逸出塵,好似鶴立雞羣,又有些格格不入。

    “你怎麼知道這裏的事情?”池鳶注視他良久,又追問了一句。秋玉彥動了動,卻是伸手虛虛探向池鳶的臉龐,他微微一笑:“你怎能如此大意,讓別人傷你至此?若是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那就讓我來保護你。”

    池鳶一步也沒有動,任他的手輕輕觸碰到自己臉上的肌膚,那灼熱的溫度刺痛了她的燙傷之處,池鳶輕輕皺了眉頭,退後了一步躲開秋玉彥的手:“君子易處,小人難防,若是一般敵人或者刺客我倒是十分警惕,竟未想是個普普通通的丫鬟,我的事你還是不要插手,我也不需要誰來保護!”

    秋玉彥微微垂首看着池鳶,耳畔的紅珠墜帶滑到他眉骨處,血紅的珠光映得他眉梢有幾分妖媚之氣,他莞爾一笑,這聲笑輕得平添幾分無奈:“你大抵是沒見過深宅大院裏女人們互相爭風喫醋的樣子,所以低估了她們的手段,王家……這位小姐,我並未過多關注,倒不是很知根知底,你若想報復過去儘管開口,我會幫你,便是將這位嫡女逐出王家也不是做不到。”

    “事情還沒嚴重到這種地步,不過……她敢犯到我頭上,我豈有饒了她的道理,我想對付她還不容易?你且寬心,此事無需你出馬,我自己會處理的。”

    秋玉彥俯身細細看着池鳶臉上的水泡,眼眸裏的光澤猶如瑩瑩秋水:“很好,我記着你說的話,保護好自己,若是違背了這些諾言,別怪我自己動手了。”

    池鳶呼吸一窒,詫異的擡頭看他,她第一次感覺到秋玉彥是符合那個至高無上的身份,他身上這與生俱來的高傲霸道之氣還真就讓人透不過氣。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忽地落下,幾步跨走到秋玉彥身旁跪下,池鳶瞥了一眼,原來是他的貼身侍從烈。秋玉彥看着池鳶的眼睛頭也不回,低聲問道:“何事?”“秋如山遇刺,身受重傷。”

    秋玉彥眸色瞬間變了,他驚詫的站直身,回頭看了烈一眼,擰眉沉聲道:“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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