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119章 119.傲雪凌霜(六)
    此處離謝離隱匿的屏風不遠,他們之間的對話他自然全聽了去,自然他也聽見了池鳶的名字,謝離情不自禁的走近了一步,他不由自主的收緊掌心,隔着屏風靜靜注視着池鳶的身影,果然是她,他沒有猜錯,果然是她!

    眼下情況不容樂觀,殿中垂掛的紅絹薄紗大半都被火箭點燃了,殿中的人一邊忙着救火一邊還要躲避着四面八方的暗箭,如此被動下去實在不利,爲今之計只能主動出擊迎敵,大家商議之後由各派掌教大弟子起頭率領願意加入隊伍的俠士一起衝出殿外殺敵,當集結起可戰之人時,才知這數量與外面的殺手懸殊之大,寥寥十幾個人在數百人的注目禮之下邁着大步走向大殿正門外。

    池鳶走在隊伍的最末,她是最後一個跨出大殿的先鋒。走在最前面的各派掌教自出門那一刻就遭到了殺手的伏擊,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們早有準備,面對戊級的殺手各派掌教對付起來輕而易舉,只是沒有料到,殿外埋伏的不止這一批戊級殺手,臺階下屋檐上樹梢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衣人,其中還有一批丁級殺手。

    如此多的殺手平攤在十幾個人身上的結果就是一個人要面對五六個人的圍擊,別人的實力如何暫且不論,就單說池鳶戰況,自出殿門的那一刻,她便施掌拍飛了兩個偷襲的殺手,看着旁人在殺手包圍圈中苦戰,池鳶嘴角掛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她緩緩拔出劍飛身衝進了寒徽卻身邊,寒徽卻回頭一笑道了聲謝,池鳶右手翻轉揮動靈兮,銀光流瀲之間道道劍氣已然甩出,如霜劍氣氣勢磅礴速度奇快,周圍躲避不及的戊級殺手被劍氣擊中當場斃命,池鳶動身舞劍的身影讓人肉眼都捕捉不住,不過幾瞬,就盡數解決了附近的殺手。

    薛遙旋身執劍擋住了身側之人砍來的冷劍,他右腿一屈踹飛另一人借力登爬上了飛檐,回首看着雪地中站立的一紅一灰,其他人還在拼死糾纏,而她卻早已清空了場面,如此實力不得不讓人生畏。薛遙眯眼看着池鳶手中銀光閃閃的寶劍,不知是不是雪和月光的折射緣故,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灼眼又閃耀的劍鋒。

    風雨樓的殺手也不是傻子,他們見人羣中冷不丁的出了池鳶這麼個大殺神,紛紛收劍離了數丈之遠。託池鳶的福其他艱難纏鬥的義士終於可以暫時脫困歇口氣了。但還沒容人喘息片刻,方纔離去的那一批殺手突然折返回來了,他們靜候在雪松之下,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池鳶甩了甩劍上的血,擡頭看着松林之間藏匿着的三個身影,那三人似乎知道池鳶看穿了他們的藏身之地,猛然飛身而下,站在衆殺手身前與池鳶他們對峙。

    夜風很冷,吹得人臉皮子生疼,當寒徽卻看到三人背後用舊布纏着的劍時,臉色瞬間變了,她急步走到池鳶身側低語道:“池鳶,這三人可不好對付,他們都是殺手榜上排名很靠前的乙級殺手,一會打起來了你可千萬小心纔是。”

    池鳶看着這三人熟悉的打扮,突然想起來了,這三人不正是之前在客棧喫飯一起拼桌的那幾位老頭嗎?只是他們三人爲何一臉苦大仇深的盯着自己?

    “小姑娘,果然是你!”灰燼目光死死地盯着池鳶沉聲喝道。池鳶不解的看着他,又掃了幾眼旁邊的兩位納悶問道:“我嗎?我們認識?”灰燼摘下兜帽,高舉起右手,掌心對着池鳶,池鳶莫名瞧了一眼,不就是手掌心有一個大窟窿嗎……啊,池鳶雙眸一亮,她提劍朝灰燼走近了一步,驚喜道:“你,原來是你啊,沒想到我弄成這般模樣你還記得我。”

    這個人正是池鳶第一次下山出世遇到的刺客,他手心的大窟窿正是池鳶的傑作。

    灰燼聽着池鳶戲謔的話語臉色黑得十分難看:“拜姑娘所賜讓老夫再也無法使出碎骨掌!”灰燼從背上抽出舊布纏繞的劍,又道:“或許是因禍得福,劍法和掌法不能兼得,自那以後老夫專心劍道,功力大進也是託了姑娘的福,今日我們有緣在這裏遇見,老夫想與姑娘再比一次,小姑娘,你意下如何呢?”

    寒徽卻訝異的看着灰燼手掌心的大洞,沒想到池鳶與他早有交手,還曾是她的手下敗將。薛遙和其他各位弟子掌教無不是一臉驚訝之色,沒想到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居然和風雨樓的乙等殺手交手過,真是讓人不可思議。

    池鳶勾起脣角將劍柄頂在掌心拋玩:“你功力大進全是託了我的福,你不上前來跪着感謝我,還想報仇,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道理?”

    灰燼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住心裏的怒氣,他舉目掃視着對面的一衆人,那目光陰冷像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既然姑娘已經看穿老夫的想法,話不多說,我們便速速開始吧。”灰燼說完就向池鳶走去,與他同行站立的慊溯和銘宗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他們似乎不想插手這場復仇之戰,就連一旁靜候的幾批殺手也沒有輕舉妄動。

    池鳶握住劍柄步伐輕慢的踏在雪地上,足下的腳印交疊滑動,好似畫出了一個特殊的圖案,池鳶擡頭看了一眼朦朧的月色,灰燼見她如此隨意,突然加快速度提劍向她衝來,池鳶聽着耳畔呼呼的風聲,踮起腳尖挽着劍花,身子微微一側就輕易的躲過了灰燼的突襲,末了她還望着灰燼嘲弄的笑:“太慢了!這點微不足道的進步也敢聲稱武功大進,老頭兒挺會說大話的。”

    灰燼臉色青白,他默默運功加快身形速度,手中的劍招翻轉刺向池鳶,其間劍式變換不斷更是尋找各種奇詭角度出其不意的出招,池鳶亦是點足踩在他劍鋒上,亦是揮劍擊擋,亦是躲避下仰蹬腿後空翻之際用腳尖踢中他直逼而來的劍招,灰燼的每一招都對準了人的要害之處,出劍的速度又快又狠,但面對池鳶縹緲的身姿和詭異的步伐,他始終沒有擊中一劍,甚至連她的衣角都摸不到,畢竟會進步的可不止有灰燼一人,池鳶的武功也是在不斷進步的,之前他便不是池鳶的對手,現在又豈會是呢?

    在旁人看來,池鳶和灰燼的打鬥就像兩個快到模糊的幻影在糾纏,只聞那叮叮劍擊之音才能讓準確的分辨他倆的位置,進入白熱化之時,兩人的劍氣四處橫飛,迫使得圍觀的衆人不斷後退。

    這灰燼甚是能抗,打到白熱化之時,他身上的黑衣已然被池鳶的劍氣削成了片片不成型的碎布,那碎布之下的劍傷更是道道見骨。即使是這樣灰燼好似沒有知覺一般與池鳶纏鬥不休,池鳶一道劍氣刮下,灰燼便是躲不開生生受了,憑他的內力相抵不過又是一道劍痕罷了,但累積下去雖他表面沒事,但內裏卻疊加傷勢已是強弩之末。

    池鳶身姿優美輕盈的在樹間飛竄,她回頭看着緊跟不捨的灰燼,突然回身飛至他身前,猛然出手一掌正擊中在他的胸口上:“我這一掌比你的碎骨掌厲害嗎?”只可惜灰燼回不了她的話,池鳶那一掌之力直將灰燼擊飛了數丈之外,一路撞樹樹斷,遇石石裂,直飛了很遠才停下來。

    灰燼半掛在大石上,胸口翻騰不斷,大口大口的鮮血不斷從他嘴角涌出,慊溯和銘宗匆忙趕來查看他的傷勢,灰燼被人扶正半臥在地上,他說不出來話,他只是瞪着一雙眼珠子遙看着樹上的池鳶。

    “老灰,張嘴,快!”“老灰!”任慊溯銘宗無論怎麼喊叫,灰燼都沒一點反應,他的嘴被人強自掰開,但那丹藥就是吞嚥不下去,灰燼無力的垂下眼皮子,身上的落雪和他的手腳一樣冰冷,隨着時間的飛逝,他眼中的瞳孔漸漸失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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