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178章 178.月上蕉窗(三)
    竹簾輕輕晃動,似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它,薄薰轉頭一瞥,正巧撞上週瑾之躲開的目光,她捂嘴偷笑一聲,起身頗爲得意的對林飛白說:“林飛白,你不要小瞧了我家主人,主人她可厲害着呢,昨日遇見王安那小子完全就是意外,今日且看看他如何反應,既然不能暗中行事,咱們就明着來。”

    林飛白急忙解釋道:“薄薰姑娘誤會了,我並無小瞧之意,我是擔心姑娘……咳咳,不提這些了,說了這麼多,倒忘記給兩位姑娘倒茶,池鳶姑娘,來嚐嚐府上的花茶,一年之中也只有這個時節才能品嚐到的絕品。”

    “公子,公子。”這時門外匆匆走進一個小廝,他拱手向衆人行禮隨即走到林飛白身側附耳低語了幾句,林飛白聞言臉色頓變,回頭對池鳶說道:“池姑娘,家父有急事傳喚,你們請隨意自便,有事就吩咐門外小廝,恕我不能相陪了。”

    “林公子客氣了,既有急事那就快去吧。”

    林飛白走後,屋子一下就靜了下來,池鳶一邊喝茶一邊賞花,明知竹簾後有人窺探卻視若無睹,但薄薰可就耐不住性子了,直接擱下茶盞走到竹簾後,在周瑾之驚懼的目光下,將他從竹簾後推了出來:“鬼鬼祟祟的藏在後面作什麼,偷看我家主人?嗯?小瘸子,你知不知羞呀?”

    “你,你胡說什麼!我……我纔沒有偷看!”周瑾之羞怒反駁道。

    薄薰聽言俯身湊到周瑾之面前,細細瞅着他通紅的臉看來看去,“沒偷看,那你臉紅什麼?嗯?”

    “我,我便看了又如何,你這女子,盯着我這般看,可,可知羞?”

    “羞?你都不知羞我爲何要知羞?”薄薰朝周瑾之做了一個鬼臉,隨即推着他直往池鳶那邊走。

    周瑾之滿臉驚惶,在薄薰的推送下,避無可避的被推到池鳶的身側,見池鳶轉眸看來,做賊心虛般的垂下頭,臉上的紅霞一直延伸到了脖子根。

    池鳶盯着周瑾之瞧了一會,出聲道:“觀你氣色不錯,看來昨日並未染上風寒。”

    乍然聽見她對自己說話,周瑾之心絃一緊,怔愣了半天才吶吶回道:“啊,嗯,不勞姑娘費心,我好的很。”

    薄薰走上前戳了戳周瑾之羞紅的臉蛋,氣鼓鼓地說:“小瘸子,你怎麼說話呢?我家主人在關心你,而你呢這算是什麼回答,和林飛白相比你可真是沒禮貌!”

    周瑾之憤然擡頭,伸手揮開薄薰亂摸的手,一雙眼眸蓄滿了水汽,像是快要哭出來了一般:“我不叫小瘸子,我叫周瑾之,與我相比,你也不甚禮貌,所以這話你沒有資格說!”

    薄薰原想繼續駁回去,可一見池鳶陡然冷下來的臉,只得悻悻收手乖乖坐到一邊一聲不敢吭。

    “你方纔在簾後看了許久,可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周瑾之靜默了一會,擡起頭正視着池鳶道:“小丫鬟說你很厲害,姑娘可是會武功?”

    池鳶悠然一笑:“是,我的確會武功,你問這個做什麼?”

    看着池鳶露出的笑顏,周瑾之怔然失神,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什麼,姑娘既是會武功,也難怪能說出那般有底氣的話來。”

    池鳶聽得一臉莫名,施然起身道:“屋子裏有些悶,我出去透透氣,你呢,要我推你出去嗎?”

    “不勞姑娘費心,我就待在屋子裏,哪都不想去。”周瑾之說罷自己轉動着木輪機栝回到了簾後。

    “主人,這小子脾氣怪得很,不管他了,我們出去玩吧,外邊那個池塘裏好像有很多魚呢,我去找管事的要兩副釣竿,我們一起釣鯉魚去!”

    沒想到林飛白去了許久,池鳶足足釣了一上午的魚,直把池塘裏的鯉魚全都釣了上來,可釣上來她們又不喫,遂又一股腦的放了回去,到了午時,就有成排的僕從奴婢上來傳膳,這一頓飯她們是和周瑾之一起喫的,席間,薄薰有事無事就言辭刁難周瑾之,而周瑾之似是適應了那股害羞勁,辯駁起來也是巧舌如簧伶牙俐齒,這兩人打了一場嘴仗並未分出勝負,倒讓兩人的關係愈加如履薄冰。

    飯後,周瑾之便招來僕從打道回府,不過他更像是被薄薰氣走的。吃了一盞下午茶,主僕兩人顯然有些坐不住了,好在這個時候林飛白終於回來了,可還未說上幾句話,那位不速之客也依着昨日的時辰登門造訪了。

    林飛白建議池鳶兩人在後廳藏起來,先由他應對王安,若後者當真發難,再出來也不遲。池鳶欣然同意,拉着薄薰坐到花窗旁,看着窗外王安攜一隊僕從氣勢凌人的大步跨來。

    林飛白將王安恭迎入閣,笑着說道:“沒想到王公子如此守時,這麼快就來了。”

    王安長笑一聲,繞着廳閣走了一圈,似是在找尋着什麼:“林公子,人未送到我府上,我便如約而來了,不知你昨日所說的承諾可還作數?”

    林飛白請王安落座,施手倒茶:“承諾之事林某自然記得,不過,林某也曾有言在先,此事若不出意外,人必會送到王公子府上,巧的是,這意外還真發生了。”

    王安接過林飛白遞來的茶盞,挑眉一笑:“哦?這般巧,敢問林公子,不過才半日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才使得你不能遵守諾言?”

    林飛白款款擺袖,坐到王安對案:“王公子莫不是忘了,林某昨日說過這丫鬟的身契置放在家母那處。”

    “哦,那又如何?莫非你一個林家嫡長子還要不來一個小丫頭的身契?”

    “非也,身契之事倒是容易,只是家母與我說,那丫頭是家生子,其母就是侍奉在家母身邊的老嬤嬤,家母已經答應嬤嬤在府外給她物色一戶人家,待那丫頭及笄之後就放了身契讓她出府嫁人,林某覺得這小丫頭能被王公子看中是她的福分,遂跟嬤嬤表明了此事,嬤嬤倒不會拒絕這樣的好事,回屋尋人時卻發現那小丫頭已經卷了包袱逃出了山莊,時下林某正派人尋着呢,沒想到王公子這般急切,等不及了就要找林某要人。”

    王安聽後面色古怪,他嘴角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飛白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林公子是還未尋着人了?”

    “正是,爲了聊表歉意,林某願奉上五位舞姬給王公子賠罪,來人,帶上來!”林飛白說完合掌一擊,門外小廝立即領着一隊衣着暴露容貌嬌媚的女子走了進來。

    王安轉身盯着那五個舞姬來回打量了一會,冷哼一聲道:“林公子,你還要裝蒜到何時?本公子說過,除了她,誰都不要,這天下美人風姿萬千數不勝數,但無人能比得過她,林公子既見過她,應該能明白我說的是誰吧?”

    林飛白微微笑着端盞細品,在王安逼人的視線下斟酌了許久才道:“原來王公子早已識破池姑娘的身份,卻爲何還要與林某演完這場戲?”

    王安仰頭靠在椅背上,上挑的鳳眼傲慢的斜睨看來:“自然是要看你林公子如何兌現自己的承諾了,既不能兌現,就不要隨意插手本公子的事,但你已經幫了她一回,不對,是兩回,很顯然林公子是想與我過不去,不知林公子可做好了與我爲敵的準備了?”

    “王公子說笑了,林某豈敢與你爲敵?”林飛白落盞拂袖,揮手讓僕從將舞姬帶下去,並屏退左右,“看來王公子今日是特意來向林某興師問罪的,是,林某承認是幫了池姑娘,但與你爲敵,卻不知從何說起?”

    王安輕扯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若昨日你不管那檔閒事,此刻人早就落入我手中,不過,本公子向來寬厚,願意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只要林公子說出池姑娘的下落,亦或是她落腳之地,我們之間的事便可作罷,否則,休怪本公子肆意報復你,以及你們整個林家!”

    林飛白雙眸一震,緩緩擡頭看向王安,族內出事,原以爲是下邊一些不安分的小勢力在蠢蠢欲動,如此看來卻是王齊兩家蓄謀已久,準備拿林家開刀了,依這勢頭髮展下去怕是不妙,得儘快與族人商量對策纔行。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