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185章 185.驚濤卷雪(一)
    待薄薰將琅琊請進屋內,池鳶便上前介紹道:“流,流光……這是我的朋友琅琊,琅琊,這位是流光君,你應該聽過他的大名吧?”池鳶之前差點脫口喊出流光君,之後索性將錯就錯喊着流光,而當流光二字脫口而出之後,卻又覺得渾身彆扭不自在,所以她都避免叫他名字,直到非說不可之時,流光二字又覺得格外繞舌。

    聽見池鳶喊出的那聲名字,琅琊拱手行禮的動作驀然一頓,擡首時,見流光君目光掃來,琅琊輕挑眉峯,撐扇笑道:“方纔我還在猜,這位氣度不凡的貴客究竟是什麼來路,原來竟是大名鼎鼎的流光君,失敬失敬。”

    流光君微微擡首,昂起的下頜弧線透着一股讓人無法忽視傲慢,兩人目光交匯之時,隱有暗流涌動,流光君一言不發盯着琅琊,眸中光芒冷如刀刃,似有警告意味,琅琊掛着一臉無謂笑容相對,亦然不懼,見此情形,就連池鳶都瞧出了他們之間的不對勁。

    “你們認識?”一句試探的話立馬打破了二人的對視,琅琊笑着搖頭道:“我一介風流紅塵客,豈會識得才望高雅的流光君呢。”

    池鳶也是隨意說說,並未真的那般覺得,遂上前拍了拍琅琊的肩,請他入座,“說的也是,就你這紈絝模樣,與流光相比,天差地別,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流光君驀然笑出聲來,那聲笑直把池鳶勾回了頭,淡淡日光斜照在流光君飛揚的黛眉間,暖金光芒暈染了他眼眸裏盪漾的冷月色,他這一笑,便是那花月之貌,傾國傾城的女子都不及他三分容色,如此稀罕的盛景自是將池鳶看呆了去,直到流光君止了笑,擡眸瞬間,池鳶才匆匆移開目光,隨後,又忍不住偷瞧了好幾眼。

    琅琊臉上的笑容頓然垮了下去:“池鳶,你,你真這樣想?”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不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雖玩世不恭,但仍有可取之處,比如你更平易近人,脾氣好能容忍,如此品性,他是永遠比不過你的。”

    “嗯,這還差不多。”琅琊搖扇連連頷首,“這一點他的確比不上我,池鳶,能得你一句誇讚,也不枉我將你心心念念記在心頭……”琅琊說完轉眸瞥了一眼流光君,笑得一臉古怪,原來是這樣,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池鳶狐疑的盯着琅琊,還說兩人不認識,一般第一次見流光君的人豈是他這種反應?

    面對池鳶逼視的眼神,琅琊連忙撇開話題道:“對了,薄薰丫頭呢?我坐了這麼久,她怎麼還不前來上茶?”

    薄薰此刻正縮在角落裏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上茶的確是她的活,但無主人發話,閒雜旁人的呼喝差遣她纔不理呢,“你誰呀?爲何要給你上茶,哼,我是主人的僕人又不是你的,要喝茶自己倒去。”薄薰說完目光移到上座案前,那地方說什麼她都不願再去了。

    “的確如此,薄薰只是我一人的僕從,無需聽從外人的命令,想喝茶自己動手去。”池鳶並未去細想琅琊的異狀,而是轉身回坐到案前專心喫果子,可手剛剛探出,就碰到了流光君伸來的手,池鳶猛然縮手,納悶道:“作什麼?自己送出的果子還要與我搶?”

    流光君低眉俯看她:“難得聽你說幾句順耳的話,但不知方纔所言有幾分出自你的真心?”

    “真心?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琅琊自是無法與你相比,不過他也有他的長處,比不得你心思彆扭難猜。”池鳶復探手去拿果子,不想流光君再次出手襲來,而這一次出手極快,池鳶反應不及直接被他扣住了手腕,“喂,你抓我手作什麼?還讓不讓人吃了?”池鳶皺眉擡頭,可一對上他看來的惑人眼眸,冒出的絲絲心火瞬間失了底氣。

    流光君盯着池鳶看了一會,低斂的眉峯盡數透着無可奈何:“我的心思彆扭難猜?池鳶,你果真是個蠢的,而且蠢得無可救藥,也罷,此事急不得,我們來日方長。”

    “你才蠢呢,真是莫名其妙,還不快鬆開我的手!”池鳶輕輕掙扎了幾下,試圖脫開流光君的禁錮,但流光君卻固執的不鬆手,炙熱的指肚微微顫動,與她冰冷的肌膚幾度離合相貼,池鳶被激得渾身酥麻,想使力掙脫也使不出一絲力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將自己的手腕翻轉過來探上脈門。

    “受傷不輕居然還敢隻身犯險,還說你不蠢?”

    “你也懂得診脈?”池鳶挑眉看他,卻不知自己眉梢帶着一抹紅霞,也不知是奮力使勁逼出來的,還是因爲身體本能的應激反應,如此難得的嬌軟之態,讓流光君猝不及防,他怔然看了幾許,復又將眸中情緒深藏,隨後緩緩收手道:“鄙人不才,世間之事都略知一二,略懂一二,昨日,你與王安下棋勝了幾局?”

    一提到這事池鳶就不開心了,但她極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故作高深狀:“你既知曉此事,那也應知曉結果纔對,不如你來猜猜,我和他孰勝孰負?”

    流光君輕輕眨動雙眸,似在掩飾笑意,欲開口之時又假作沉吟之狀,片刻才道:“據我所知,你甚少與人對弈,若不是興致索然,便是不擅此道,我覺得,你極有可能是後者,所以,那場對弈,你輸了,不知我說的可對?”

    池鳶聞言樂道:“錯,大錯特錯,其實是我贏了!”流光君語氣含笑:“哦,原來是你贏了?如何贏的?我還真是好奇的緊。”

    池鳶隨手拿起一個果子,一邊喫一邊道:“唔,這是祕密,我纔不說呢!”流光君脣角弧度上揚,施手拿起一個果子遞到池鳶身前:“不如我們來對弈一場如何?我也想領教一下池鳶姑娘的高招。”

    池鳶接過他手裏的果子,一把塞進嘴裏,邊嚼邊含糊着應道:“好啊,但我這裏沒有棋具,怕是……”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流光君搶了去,“無妨,空聞,你將馬車上的棋具取來。”

    池鳶啞口無言,本想推脫,誰曾想流光君是有備而來的,看來他早已計劃此事,就等着自己出醜呢!池鳶探手摸向袖中的藥瓶,不知這雲家的迷魂藥對流光君能否起作用,畢竟,他能抵禦離魂魔曲的侵擾,如此定力,怕是難料。

    琅琊坐在下首的位置上喫茶,因之前逞口舌之快讓池鳶起了疑,之後他便一直緘口不言坐在旁邊看戲,正看得興致勃勃之際,忽見流光君身後的空聞走了過來,空聞徑直路過琅琊的位置,沒有出言卻擡手做了一個動作,那動作琅琊自然能懂,可堂上兩人互動實在有趣,他不想離開,正磨蹭時,流光君一記冷眼掃來,琅琊瞬間了悟,遂編了個理由與池鳶請辭,隨後拂袖瀟灑離去。

    流光君目送着琅琊離開,神色淡淡,未曾表露出一絲異樣,稍許,他轉眸看向池鳶,突然問道:“我一直有個疑問,不知你可否解惑?”

    “何事?”池鳶匆忙掩住袖口,還好衣袖處在桌案死角,這些小動作纔沒被流光君注意到。

    “你素來不會在着裝上多花心思,那爲何……你要在自己額心點上花鈿,觀其形態,似與雲家族徽大同小異,莫非當真與雲家有關?”

    池鳶靜了靜心,老實回道:“對,你猜得很對,不過,這不是花鈿,而是一道印記,是……是雲兮慕打上的。”

    流光君眸光一沉:“哦……折芳君?沒想到你與他之間關係也甚密。”

    看着他陡然變冷的眼色,池鳶一臉莫名,兀自喫着自己的果子隨意道:“就見過幾面吧,也不算太熟,跟你比起來,他更是讓人毛骨悚然,如此比較下,我應該和你更熟纔對。”

    流光君神色一頓,眸中寒意漸消,沉默片刻,只聞他一聲輕喚:“池鳶……”

    池鳶舔了舔脣邊殘留的糕屑,疑惑看他:“又有何事?”

    流光君眸光下移到她脣上,喉結滾動,一時風情無量:“無事……只想喚喚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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