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珏被衆人目光一刺，立即向孫乾請罪。
孫乾不以爲意的擺手，涉及到田地、徭役、稅錢這種事，他都想打瞌睡。
這些涉及到數學方面，沒有簡單的阿拉伯數字，古老漢字記錄更容易讓眼睛酸澀。
孫乾一邊掃過卷宗，一邊估摸着如果推行阿拉伯數字，會不會被當做巫蠱之術看待。
想一想，暫時還是算了！
孫乾看着陳之珏，想起曾放了他半天假，讓他去崔密的王恭廠玩耍，便問道：
“王恭廠內怎麼樣？”
陳之珏可沒天真的認爲，孫乾單純讓他去王恭廠內玩。
他回憶着飛快的敘述：
“陛下，王恭廠大得很呢，只是人不多。除了崔密這個總督管，只有十個管轄匠頭，二十個小工。微臣上次去，崔密都忙病了。”
孫乾聞言嚇了一跳，忙問道：
“病了？！可請太醫去看過了？”
陳之珏立即回答：
“微臣也很掛心崔密，昨晚親自登門看過，太醫說只是勞累過度，修養下就好。”
孫乾頓時皺眉，崔密要出了什麼事，他的祕密武器計劃可就得泡湯！
“趙公公！傳朕旨意，命太醫院派出兩位太醫好好照顧崔密，不可讓他身體有所閃失！”
趙公公應了聲，忙派人去辦此事。
陳之珏、丁遠光見識過霹靂火球的威力，不禁同樣對崔密牽掛起來。
至於趙元江等人雖未曾見過，對崔密事蹟還是有所耳聞的。
孫乾負手走了一個來回，崔密那人少了啊，這個悶葫蘆，也不對他吭一聲。
不過，他隨即又想到一個原因。
製造火器的人，必須是有基本理論知識的，還要經過崔密的簡單培訓，這樣一來，能調用的自然少之又少！
他忽略了！
孫乾把這件事，劃入下一緊急實施計劃中。
若是雍州開戰，必要時使用火器，可大有益處！
不僅能提升大慶的威懾力，還能減少大慶軍不必要的傷亡。
孫乾匆匆結束了今日的早朝，返回御書房準備召見崔密。但有一個人早早的等在門口！
那人站在御書房前，正在捋須望雪，他滿頭髮絲和雪一樣白。
孫乾連忙走過去，對他拱手一禮：
“老師，您怎麼一大早就進宮了？等了很久吧？”
常蓮微微一笑：
“大概半個時辰，老朽很久沒來宮中，有心走走看看，還去見了一下小皇子。”
孫乾將他讓進殿中，宮人早焚了龍涎香、撥旺了炭火。
常蓮在椅中坐下，喝了碗熱茶。孫乾瞧他沒啥事，心中感慨，不愧是習過武的，老當益壯。
禮貌性的寒暄幾句，常蓮扯回進宮的正題：
“老朽今日進宮……”
孫乾朝他笑道：
“老師，朕已經恢復了您帝師的身份，以後您還是太傅。”
現在常蓮這個太傅，不再參與到朝堂之中，只要負責坐鎮三懷學堂就行。
常蓮點點頭：
“謝陛下，老臣昨夜細想陛下近來所做的一切，慚愧，再無可教陛下的了。”
“老師謙虛了，論文章學識，學生未學到一二。”
說着，常蓮面上有些激動的站起來，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卷軸，小心翼翼的開蓋，抽出一張卷子。
孫乾一眼認出，這是周雅生的卷子！
“陛下，老臣看過這位考生的考卷，實在是精彩至極！所以特意進宮，請陛下莫要錯過此等人才！”
孫乾暗歎，不愧是後世大儒周雅生，僅憑一張考卷，就讓帝師親自進宮舉薦。
“老師所言甚是，不過，他現在只是一個管馬的小吏。一無功二未考中科舉，暫時只能託付給老師。”
常蓮又看了一遍考卷，目光落到幾個點上，都是明嘲暗諷魏鷹的，能中那是見鬼了！
不過，他顧及一下孫乾的面子，也沒點破。
常蓮重新放好考卷：
“我以爲陛下是想通過我舉薦。”
“老師，其實明年，學生想改革科舉。”
孫乾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常蓮一驚，動科舉？這可是個大事啊！
他忍不住仔細打量一番孫乾，暗暗納悶，自己教出的學生，怎麼現在一點都看不懂了？
不過，瞧着孫乾一臉嚴肅堅定的模樣，怕不是他能勸動的，只是提醒一句：
“陛下，科舉之事可要慎重啊！”
孫乾自知現在說得還太早，給常蓮一個預防針，以後花點時間讓他站在自己這邊。
他擺擺手略過這個話題：
“暫時不提，老師，學生還有一件事想麻煩您。”
常蓮拍拍自己的胳膊，笑道：
“只要大慶還需要老夫，老夫萬死不辭！”
“學生想請老師在三懷學堂開設一個丹堂，用來特招一些對火藥感興趣的學子。”
常蓮眉頭一皺：
“火藥？！那豈不是歪門邪術？！”
孫乾很想扶額，但在常蓮面前忍住了，他耐心的和常蓮解釋一番，常蓮卻依舊直搖頭。
“陛下，恕老臣直言。這也太異想天開了！什麼爆炸能傷敵兵上百？！”
“老師，您老咯，不如去王恭廠看看！”
孫乾略帶玩笑揶揄，常蓮沉默了片刻，點頭：
“也罷，老夫可不做那等老頑固，這就去王恭廠瞧瞧。”
孫乾將一塊特製令牌交給他，常蓮嘀咕着還挺神祕。看着老頭走到大門處，又頓住腳步回身朝孫乾深深一拱手：
“謝陛下賜老臣香蘭清荷門！”
孫乾與他拱手：
“祝願老師桃李滿天下。”
常蓮離開御書房後，孫乾喝了一盞茶，正想着找後宮的妃子玩點啥花樣，趙公公稟告許復求見。
那大力士小子，能有什麼事呢？
孫乾剛想宣他，目光掃過劍架上的長劍，取下往御書房外走去。
“趙公公，命許復和廉行到演武場來。”
“是，陛下。”
這次孫乾沒有坐御輦，他單手握着寶劍，在雪地上走得飛快。
白雪紛紛落向他的身後，孫乾剎那間覺得，自己是個絕無僅有的帝王俠客！
身後的趙公公追得氣喘吁吁，途中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孫乾很快消失在趙公公眼裏，隨後而來的許復看着地上喘息的趙公公，一把抓起後背前往演武場。
趙公公瞬間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