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起的陰風來到蘭德爾身邊,黑霧中的眼睛說道:
“陛下,我回來了。”
能看得到那雙眼睛緩緩下移,像是在對着蘭德爾彎腰行禮,但口吻更像是滑稽劇般的詭異,且陰陽怪氣。
蘭德爾對此無知無覺,他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
“計劃進行很順利,您的兄長已經上套了。”
此時蘭德爾停下羽毛筆,他擡起頭,看着黑暗中的那對眼睛:
“惡魔的軍隊已經準備好了?”
“當然,只要您下令。”
“好!”
蘭德爾手指微微用力,捏斷了羽毛筆,霍的站起身。
“是時候跟這些狗屎文件告別了,跟我來。”
黑暗中的眼睛微微垂下:
“您的意志。”
黑霧像狂風一樣涌向蘭德爾,吹的文件呼呼作響,片刻之後,全數鑽進了他的身體裏。
蘭德爾的雙眼亮起一陣詭異的綠光,隨即消失在他的瞳孔裏。
時機已到,現在沒有必要繼續裝好兒子了。
蘭德爾走出辦公室,前往佈雷沃13世的寢室。
路過的女僕和衛兵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對,這不過是王子要見國王而已,又有什麼問題呢?
“退下吧,我有些事情想要跟父親商議。”
國王的寢室前,始終都有女僕待機,畢竟國王的身體情況需要有人24小時看護。
而女僕們對蘭德爾的話也沒有產生懷疑,自從蘭德爾開始處理政務之後,經常會因爲一些搞不懂的問題來詢問國王,而有些事情,也確實不適合女僕聽。
所以蘭德爾能輕而易舉且不被人懷疑的走進國王的寢室。
他咔的一聲將門重新上鎖,大步穿過寢室前的客廳,不久,他就來到了佈雷沃13世的牀前。
年邁的國王太過虛弱,他看上去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甚至都不知道蘭德爾已經站在了他身邊。
看着牀上的父親,蘭德爾走到牀前,雙手平舉到佈雷沃13世的胸口上方。
房間裏的黑暗在下一刻涌動起來,在他手中凝聚成實體,組成一把長劍,而劍刃直指老國王的心臟。
在要刺下去前,蘭德爾還是有些猶豫,但此時他的腦中迴盪着一個聲音:
【陛下,您還等什麼?王的就在您的手心了!】
有一說一,即使是蘭德爾也不得不承認,佈雷沃13世是國王的同時,也是個好父親,他從沒有因爲政務繁忙而虧待過自己的三個子女,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有在佈雷沃13世病倒以後纔開始疏遠,因爲老國王實在是沒有什麼精力去關注別的,能湊合活着就已經費了血勁。
蘭德爾已經爲此準備了許久,正所謂三拜都拜了不差這一哆嗦,但真要下手的時候,記憶中的父親形象開始不斷的閃回,這讓蘭德爾心中的天平開始劇烈搖擺。
“你不動手麼?”
虛弱的聲音讓蘭德爾心中一驚,佈雷沃13世在蘭德爾糾結的時候睜開了眼睛。
他對於蘭德爾握着一把劍對準他的胸膛這件事絲毫不覺得奇怪,彷彿早就預料到了,甚至還有餘力慢慢移動身體,好讓自己靠在牀頭上。
但佈雷沃13世用虛弱的聲音如此說道:
“蘭德爾,你從來都不曾擁有作爲王的資格,從小到大,你一直如此。”
這句話嚴重的刺激到了蘭德爾,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雙眼充血。
而佈雷沃13世卻絲毫不覺,或者說他知道,卻根本不在意。
“你貪戀榮耀,不敢承擔責任和職責,雖然能力平平,卻只想要權利,也只想活在阿諛奉承之中,就算你當了王,也是一位昏君。”
“閉嘴!”
蘭德爾大吼着,他像是一頭髮怒的野獸。
“我是聖武士!你永遠都無法成爲的聖武士!”
佈雷沃13世嗤笑一聲:
“聖武士?你的神聖力量是我請求一位至高天領主賜予的,否則就憑你的品德,你怎麼可能成爲聖武士。”
蘭德爾一直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成爲聖武士的,感覺稀裏糊塗就混上了。
此時腦子裏的聲音尖叫道:
【不要聽他胡說,您是聖武士,一直都是】
“我希望……不,我曾經希望你能在聖武士的榮光中改掉自己的問題,但你讓我失望了,你非但沒有改正,反而越陷越深。”
【陛下!您不需要別人承認,您的存在就是美德,就是真理】
佈雷沃看了眼手腕顫抖的蘭德爾,彷彿順着瞳孔,能看得見躲藏在蘭德爾心中的惡魔:
“你沒有信仰,你的意志不值一提,否則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被黑暗的力量鑽了空子。”
“我沒有!不是它控制我!而是我控制了黑暗!”
【對!陛下,我是您忠誠的僕人,您的命令就是我的信條。現在殺了他,只要殺了他您就成爲了佈雷沃的王,您還可以成爲河流諸國的王,征服您所能看見的一切】
“你的計劃太過幼稚,我沒想到和平久了,居然連陰謀詭計都不會了。”
自從暴虐之魔王出現,整個位面的所有國度視他爲生平大敵,所有戰爭和爭端都被暫時擱置,整合一切力量對付暴虐之魔王。
這讓凡人世界實現了空前的團結,包括統一貨幣和度量衡這種功績,都是在暴虐之魔王的影響下才達成的。
哪怕那位魔王已經消失了二十年,現在依舊和平,從未聽說過哪裏出現戰爭。
孟子曾經曰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過度的和平導致各國的領導層都太過於享受安逸,他們認爲自己的統治萬年不倒,對於陰謀詭計甚至都沒有起碼的認識。
這,也正是佈雷沃13世所擔心的。
和平的日子總會過完,當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和平之中的時候,有些敏銳的人已經發現了些許端倪,這其中包括佈雷沃13世。
蘭德爾如遭雷擊,他以爲自己做的很隱蔽,沒想到居然早已被看破。
“佈雷沃需要一個王,一個真正的王,一個能帶領人民從和平走出,並在未來能守住國家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