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開始他被拉芙娜打斷,歐芬立刻就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引起了魔王的不悅。
而當看到變形蜘跟自己差不多,他才明白並不是因爲禮節的原因。
但也正因爲有了變形蜘的例子,歐芬立刻意識到,自己需要改變說辭,否則不會得到魔王的憐憫。
“怎麼了?蜥蜴人你昏過去了嗎?”
拉芙娜的聲音讓歐芬打了個激靈,他知道沒有多少留給他思考的時間,長時間閉口不言對魔王絕對是一種冒犯,蜥蜴人支付不起冒犯魔王的代價。
於是他急忙說:
“陛下,蜥蜴人正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我們被人類陷害了。”
“人類?”
歐芬看到,魔王用一隻手撐起腦袋,顯得饒有興趣。
“詳細說說。”
成了!
歐芬最擔心的就是,魔王根本沒有任何興趣去聽他說的任何話,這樣連得到救援的機會都沒有。
“大約一個多月以前,有幾名冒險者迷路到了我們居住的沼澤,他們向我們提議以物易物。我們太缺少生活必需品了,幾番交涉後便同意了他們的提議。”
“冒險者……一直都如此深入嗎?”
歐芬不知道爲什麼魔王陛下會問這個,不過還是答道:
“不會,上次見到冒險者的蹤跡,還是在前魔王陛下的時期,而且即使是那個年代,冒險者也很少會來到我們居住的沼澤附近。”
畢竟從魔王城到蜥蜴人的沼澤需要橫穿大樹海的中心區域,那是最危險的一塊區域,歐芬來的時候都是繞着走的,沒有什麼必要,不會有冒險者故意走中心區域送死。
他看見聽到回答的魔王微微頷首,示意歐芬繼續說。
“交易很順利,我們用皮草和草藥換來了食物、鐵器等必須品,但我們被騙了。瘟疫開始在蜥蜴人的部落蔓延,每一寸沼澤都變得不再安全,死者只能被焚燒,他們全身都長滿了灰白色的菌絲,我們無能爲力。”
歐芬重新低下頭,哀求道:
“魔王陛下,卑微的蜥蜴人祈求您的憐憫,請幫助我們。”
“爲什麼來找我?”
魔王的聲音依舊聽不出任何感情,歐芬的心涼了一半,他的話完全沒能打動魔王。
不過歐芬不會放棄,他繼續道:
“因爲您是大樹海的王。”
“但蜥蜴人從未向我或是向前魔王效忠,你承認我是大樹海的王,你們蜥蜴人卻隨意佔據了屬於我的領地,現在,又想祈求我的憐憫?”
這次歐芬聽到了魔王語氣中的感情,但不是他想要的那種,而是一絲慍怒。
仔細想想,也確實不行,喫着我的用着我的,連聲招呼都不打,現在有事兒了來祈求魔王陛下的幫助,臉皮實在是有點太厚了。
歐芬抖若篩糠,他不怕死,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蜥蜴人就徹底失去了唯一的希望。
一想到這裏,他就渾身發冷,忍不住的顫抖。
“我願意奉上我的一切,甚至是靈魂!”
魔王身邊的拉芙娜嗤笑一聲:
低溫和疲勞讓歐芬的意識眩暈,他想要反駁,卻無法開口。
然後他就聽見了魔王說道:
“蜥蜴人,你的條件我不能接受。”
歐芬如遭雷擊,他的身體像是支撐不住了似的晃了晃。
“陛下!請等一等!請告訴我,您想要什麼?”
數秒的沉默降臨,這讓歐芬緊張的手指抽筋,直到他聽見了最想聽見的一句話。
魔王俯視着跪在地上的蜥蜴人,依舊是聽不出任何感情的口吻:
“向我展示你的忠誠。”
沒錯,魔王想要的不是某樣東西,也不是歐芬的靈魂,他想要的是忠誠!
歐芬覺得,自己的思維從沒有這麼快過,他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同時,拔出腰間的匕首,隨即毫不猶豫的刺穿自己的手掌。
粘稠的血液順着掌心的鱗片滴落,歐芬咬着牙,保持手掌被貫穿,匕首都沒有拔出來的狀態握緊左手:
“我、歐芬,代表大樹海所有的蜥蜴人向魔王陛下效忠,您的命令必將超越一切,祖靈見證,天地見證、魔王陛下見證,此爲永恆不破的血之盟約!”
蜥蜴人舉着血淋淋的左手,重新壓低腦袋,等待最後的判決。
然後,他就聽到有什麼東西滾動的聲音,由於有紅地毯,這聲音非常的微弱,如果不是現在連心臟的跳動聲都變得刺耳,恐怕根本不會注意到。
歐芬有些愕然的睜開眼睛,他看到一個裝滿櫻桃紅液體的玻璃瓶滾到了他面前。
“拿着吧,那是對你忠誠的獎賞。”
歐芬擡頭看向魔王,而後者則輕飄飄的說道:
“從今以後,蜥蜴人是我的子民。”
重新把頭壓下去,歐芬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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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後——
歐芬在樹林間穿梭,他已經看到了熟悉的景色,知道自己快要到家了。
這幾天,歐芬感覺像是在做夢,老實說直到現在,他都不太敢相信,魔王陛下居然真的同意救助蜥蜴人。
“就在前面,馬上就能看到沼澤了。”
他對後面喊了一聲,在昏暗的森林中,一枚枚亮晶晶的眼睛迴應了他,紛紛走出灌木叢。
那是跟他一起回蜥蜴人部落的邪狼和角狼。
雖然邪狼不是什麼太強的怪物,但總數超過二百隻,如果這種規模的狼羣襲擊蜥蜴人的部落,他們很可能需要付出半數陣亡的代價才能將狼羣擊退。
不過現在,這些狼羣是歐芬唯一的救星,因爲狼身上揹着治療瘟疫的藥水。
覲見過魔王之後,歐芬花了一天時間在魚人的部落裏修養,這期間魚人們得到魔王陛下的命令,暫停原本的工作,用騰出來的大瓦罐熬煮一種藥水。
第二天,藥水裝入水囊,與大量的熏製食物一起放到邪狼的背上,與歐芬一起回蜥蜴人的部落。
這是蜥蜴人能活下去的希望。
歐芬想要儘快,哪怕提前一秒把藥水帶回部落,就很可能多拯救一個人。
經過三天的全速奔行,哪怕虛弱的身體還未康復,已經疲憊不堪,但看到熟悉的環境,歐芬還是忍不住心情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