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雪兒見裴仁禮精神恍忽，說話的同時就啓動了神術，但神術卻反饋給她這個人很健康的信號。
“沒問題啊，你該不會是因爲沒找到收穫不爽吧？”
“沒事，我只是晚上睡的不太好。”
蜜雪兒也聽說過裴仁禮的爆肝行爲，這都要多虧了寇拉那個人形喇叭的宣傳。
“你還是悠着點的好，很容易猝死。”
擺擺手表示對關心的感謝，裴仁禮繼續順着通道往前走。
沒有收穫？
不，收穫可大了去了。
裴仁禮很確信，那枚漩渦形狀的花紋，就是魔王們真正敵人的聖徽。
聖徽和象徵物對於神來說是個招牌，而且這是不能改變的東西，神需要它更容易的獲取凡人的信仰。
想要變更聖徽的話，那就只能徹底換一個馬甲，不過這麼做也就等於拋棄了之前的一切信徒，直接從零開始。
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歷史上有很多神都曾經改名換姓，其中不乏一些創世之初就存在的遠古神只。
比如大地母神裳是阿以前叫做迦納斯，戰爭之王塔格斯現在叫卡瑞苟斯，強大的邪神風暴之主塔洛斯以前叫科薩，命運女神提咯更慘，直接被一分爲二變成了幸運女神泰莫拉和厄運女士本芭莎，這些都算是曾經改過馬甲，把原本的聖徽和名字一起丟棄，用了新名字冒充新人。
當然也有沒改過名字的遠古神只，例如月之女神蘇倫，黑夜女士莎爾，遠古死亡之神耶格等等。
聖徽代表着你在用目前的名字接受信仰，改變聖徽就等於是改了名字，除非必要一般神只不會這麼幹。
因爲信仰是一名神只存在的根本，如果神沒有了信仰，他的力量就會不斷的流逝，最終無聲無息的隕落。反之，就算正面擊殺一位神只，只要還存在信仰他的信徒，並且信徒以他的名字祈禱，神最終還能復活。
但問題也就在這裏，神存在的基礎是被信仰，那麼，一個不被信仰的神是否存在呢？
“我有點事想問你。”
“啊？”
裴仁禮猶豫了一下，不過神學方面的問題還是問專業的牧師最靠譜。
“有沒有不依靠信仰就能存在的神？”
蜜雪兒被裴仁禮的問題給問懵了，倒不是這個問題有多難答，而是詫異裴仁禮幹嘛好好的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當然沒有，神必須被信仰，否則就會徹底消失，這是神學的基礎。”
是的，這與裴仁禮知道的情報完全一致。
多元宇宙中無數隕落的神只，大多數都是被人遺忘，不再有信仰之後才銷聲匿跡的。
但這就跟已知的情報衝突了。
黑蝴蝶說過，魔王的真正敵人是一位強大的遠古神只，不管是說出他的名字或是任何相關的信息，都可能會被察覺到。
園遊會上那名奇怪的占卜師也說過，不管是多麼全面的圖書館，都沒有這位真正敵人的信息。
也就是說，這個神只的存在幾乎沒人知道，但按照神學的基礎，沒人知道的神將會無聲無息的隕落，結果事實卻是他正束縛着魔王。
那麼，他現在叫什麼，是遠古諸神的哪一位？
想回答這個問題，倒也有些線索。
首先是聖徽。
裴仁禮當然不會那麼作死直接對着聖徽祈禱，但可以通過查閱神學方面的書籍試圖尋找聖徽的來歷。
其次是那位叫桑德爾的學者陷入瘋狂的事實。
正常來說對着神祈禱的凡人不會因此發瘋，但也有例外，比如說該神只擁有‘瘋狂’這一神職。
這兩條線索就像是打在搜索引擎上的關鍵詞一樣，多數情況下已經足夠找到這位神只的所有信息，充其量只是翻書的過程而已。
當然，憑學校圖書館的藏書是不可能的，裴仁禮想要翻找的話，唯一的選擇就是去魔法大學，那裏擁有整個位面最大最全的圖書館。
話又說回來，有了線索應該是好事，但裴仁禮卻並不怎麼高興。
因爲他第一次，對自己堅持的路產生了懷疑。
那恐怖的幻象，被逼瘋的學者，以及所有接觸過這件事的人若有若無的提醒，都在警告裴仁禮，你不應該追求真相，恐怖的事實會擊垮你的意志，撕碎你的神經。
裴仁禮並不怕死，因爲死亡源於未知。
在地球上，人死以後究竟會怎麼樣誰也無法說清楚，是意識停滯並陷入永恆的黑暗，還是像想象中那樣有天堂和地獄？
誰也不能打包票。
但在多元宇宙世界，死亡的結局已經被查明瞭。
好人去上層位面，壞人去下層位面，信徒去神的神域，特別倒黴的會被拿去湖牆，大多數的一般人則會被洗乾淨記憶，等待進入新的輪迴。
只不過這世上，有很多比起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你將變得不在是你，你的意志被消磨殆盡，記憶如漿湖般混在一起，簡單的說，就是陷入了絕對的瘋狂。
裴仁禮很懷疑，也很擔心，自己繼續追尋下去，會不會也因此而陷入瘋狂，再也沒有清醒的時候。
他這個人從存在本身就被徹底的蹂躪殆盡了，這種自己隨時都可能消失的恐懼讓裴仁禮不寒而慄。
放棄似乎是最好的選擇，像暴虐之魔王那樣，活躍個四五十年，到時候裴仁禮都已經六七十歲了，以人類的壽命來說，這輩子也差不多了，我死以後管它洪水滔天。
你甘心嗎？
裴仁禮無數次在心裏問自己，答桉是不甘心。
逆來順受從不是裴仁禮的性格，用堅毅勇敢形容他過於誇大其詞，只能說這個人非常的頭鐵。
他會在自己認爲正確的道路上筆直前行，從不會介意旁人的目光。
有這種性格的人，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
而且裴仁禮知道，舉起反旗的魔王不止自己一個，他並不孤獨。
真正的敵人，就像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險峻山峯，想要登頂將會是一條荊棘之路，或者根本就沒有路。
但如果我能登頂，那將是何等的爽快！
在對未來的恐懼中，一想到這裏，裴仁禮甚至有一些莫名奇妙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