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明水秀,引入莊園中的溪水,水流清澈緩緩,有假山佈置,水落在山石上,猶如水滴石穿。
莊子從外看過去,不過面積大一些,裏面才別有洞天。
京城地貴,有價無市,好的地方再多的錢也買不到,連附近郊外的土地也早被權貴佔了,各家的莊園,寺廟。
這是史府送給金州將軍的一片莊子。
陳德言請了金陵的園藝匠戶,千里迢迢來到這裏,花了不少的關係,才佈置成如今的小巧玲瓏。
不是說金陵的匠戶手藝比京城的巧,不過甚在新奇罷了。
有些事情,不適合在京城談。
“伊呀里語。”
“落花飛滿天,葉絮脫落船……”
細軟的吳語小調,在幾名小藝伎的口腔中傳了出來,讓人聽得舒暢輕鬆。
旁邊的樂戶,配合她們的唱腔,把鼓點敲的天衣無縫。
陳德言躺在椅子上。
涼亭裏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不光這裏,其實整個院子裏都是如此。
京城等級森嚴,遠比金陵江南要嚴肅三分。
薛蟠被人叫薛大傻子,混上各家的席面,也是一個捧跟逗笑,花錢做東的角色。
陳德言身份比薛蟠更不如,又是一個白身。
在京城裏,雖然身後有大哥,卻也並不輕易。
能有一聲三爺的尊稱。
他真的很疲累。
趁着這難得空閒的時分,他安靜的躺在這裏,不想說一句話,不想露出一個笑。
什麼事現在都不想去琢磨。
“三爺,他們來了。”
有個漢子,小聲的在陳德言身旁說道。
聞言,陳德言睜開了眼睛,又成爲了三爺。
都察院去掉了試字,已經是一名御史的韓昊,領着同科的張雲承,以及名聲鵲起的翰林院庶吉士陸仲恆。
順着一條新路,拐了一個彎,纔看到了樹林後的莊園,就突然出現了幾名身着短衫的漢子。
擋在了馬車前頭,恭敬的跪在地上磕頭問安。
“韓爺。”
車伕停了下來,一臉的驚訝,這好精悍的漢子們。
韓昊掀開簾子,點了點頭。
漢子們紛紛爬了起來。
“桂勇,聽說你如今出息了,你家三爺擡舉了你。”
馬車裏,陸仲恆閉着眼睛,張雲承順着韓昊的視線,打量着跟隨馬車行走的那名漢子。
“都是爺的恩典,也是韓爺的關照。”
“我可沒關照過你,雖然你和我是老鄉,不過原先我並不認識你。”韓昊坐了回來。
見張雲承露出好奇的眼神。
韓昊向他解釋一番。
有些事情,適當的透漏些,才顯得更加的親密。
“這人是廣寧右屯衛的軍戶,論起來和我是同鄉,別看他這個模樣,在金州軍裏也是六品的武官了。”
“百戶也不錯。”
張雲承瞭然。
“朝廷六品武官,成了金州將軍的家奴,可見有人彈劾金州將軍跋扈,不是空穴來風。”
陸仲恆睜開眼,輕描澹寫的評價道。
馬車外的桂勇,聽到轎子裏未露面的老爺的話,一言不發。
張雲承哈哈一笑,打着馬虎眼。
“誰家敢不派人來京城走動。”
說笑間靠近了莊子,門口陳德言早已在此等候。
“韓爺,張爺,這位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陸爺了,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陳德言親自上前,作勢要跪下,被張雲承一把拉住。
“都是熟人,做樣子給誰看。”
“這不是第一次見陸爺嗎,不好失禮。”
“不用客氣。”
陸仲恆點點頭。
寒暄一番,陳德言引着衆人入內,一進來,撲面而來的精凋細琢的景緻。
精緻。
絲簾布幔後,響起一股隱隱約約的軟腔細調,配合這山石水亭,連陸仲恆都不得不讚嘆一聲。
果然用了好心思。
金州將軍最近被人彈劾,雖然有賈府關係幫助走動,但是並不是這麼輕易過關的。
勳貴到底不如御史,或者眼前的陸仲恆。
這些品級雖然低,但是在朝堂裏的話語權極大,身份最清貴的御史,庶吉士們,纔是陳德言這回拉攏的對象。
韓昊不提。
未登科之前,就和金州將軍是熟人,又有同鄉之誼,天然的盟友。
張雲承因爲韓昊的關係,也爲金州說了不少話。
不過兩人的資歷名望都不夠。
只有眼前的庶吉士陸仲恆。
時間寶貴。
陸仲恆也懶得和眼前所謂的三爺浪費時間,在他看來,不過是金州將軍的傳聲筒罷了。
“金州總兵如此肆意妄爲,到底是何意?真以爲靠着些許功績,就能把朝廷不放在眼裏嗎?”
聽到陸仲恆的問責,陳德言從座位起身,恭敬的回道。
“將軍對朝廷一向忠心耿耿,如何敢違逆朝廷,不過世間有一等小人,最看不得別人風光罷了。
見將軍如今風頭茂盛,眼紅而已,各位老爺都是明眼人,當看得透這裏面的道理。”
“人紅是非多,也難爲唐將軍了。”
張雲承笑道。
韓昊因爲和唐清安的關係,不好爲他在同科面前辯解,嘴角笑着不說話。
“有這些道理,不過我同樣也認爲金州總兵,仗着勳貴的勢,不把國家制度放在眼裏。
跋扈之言,不算對他的污衊。”
陸仲恆如今的身份,不需要藏着掖着,哪怕是面對金州唐清安,照樣有資格指指點點。
別說一個總兵,就是內閣的閣老。
如果引起了陸仲恆的不滿,一封彈劾下去,內閣的閣老就得乖乖的離開閣房,回到家中等待朝廷的查覈。
《仙木奇緣》
事情當然也不是這麼簡單,不過可見陸仲恆如今的氣勢。
“將軍之所以浪戰,事非得已,請各位聽我細細道來。”
陳德言恭敬的,把蠻族在遼東的殘忍,一一講解了一番,聽得韓昊捏拳睜眼。
他也是遼東人。
“蠻族佔領了遼左,數百萬遼民陷入敵手,如今蠻族開始屠殺遼民,將軍身爲金州總兵,如何又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