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唐清安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金州上下不提,哪怕朝廷彈劾他的人,甚至蠻族的將領,乃至蠻族大汗。
沒有人會不認爲金州將軍是奇才。
只有唐清安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奇才,不過是一條歷史的長河裏,躍過了水面,看了幾眼的普通的小“魚”。
遊擊遊擊。
最後的確是迎來了喜人的成績,令金州上下文武官員,士兵百姓都驕傲不已。
但是這份功績,是無數的士兵,和遼民用血肉鑄成的。
這是一股精神。
值得大唱特唱的精神。
新的戲劇,最新的新戲。
負責的官員們,內心忐忑的等着將軍的決定。
“很好。”
唐清安笑道。
聽到將軍的答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乃至演員們,一臉的激動的看着將軍。
從開始將軍十連拒,到如今的一次而過。
所有人都明白了將軍的心意。
這股精神不需要包裝。
因爲。
不是因爲宣傳而有了這股精神。
這種精神。
不是說出來的。
哪怕任何響亮的口號,多麼精湛的演技,都演繹不出這種精神。
因爲有了這股精神的存在。
百姓們看到了,身在其間,才能引起人們的共鳴。
不然只是空中樓閣,聽起來好聽而已。
沒有這種精神的存在。
只一個空口白牙的宣傳。
人們聽後看後會嘴角一曬,一笑而過。
現在有了這種精神,值得且必須要宣傳。
金州各地。
越來越多前線的士兵輪休回了家裏。
半年下來,鐵人都受不住。
越來越多的軍士,從前方撤回來修整,放了大假,各歸各家。
他們能毫無心思的回家,將領們則不能放下內心的擔憂。
哨官們,隊長們,經常聚到一起,談論如今金州的風言風語。
“這是明擺着的事,如今全軍有這麼多人,哪裏供應的起,無非是裁誰的罷了。”
家在十井的哨官和隊長,趁着臺子上還沒開演,幾人聚在一起先聊着。
各地逐漸興起了新的戲劇,聽說非常好看,他們是前方各隊輪調,最後幾批退回來修整的一批人。
經常聽起迴歸的同袍聊起這新戲的事,聽得他們羨慕不已,早就想要來一看究竟。
戲還沒開,人確實不少。
原以爲他們來的算早的了,結果戲臺子前面已經沒地方落腳,遠處的高地同樣站滿了人。
反而是不前不後的中間,還有不少空餘的位置。
這羣哨官隊長,爲自己的前程而擔憂。
即害怕將軍決定裁軍,又明白將軍的顧慮,糧草憑空變不出來,這是明擺着的事實。
“噹噹噹。”
……
戲臺子終於拉開了序幕。
並沒有什麼嘛。
這些新歸家的武官們,看了臺子上的開頭,有些失望。
覺得前番同僚們所言有些吹牛。
和他們一樣感覺的人不少,感覺還不如唱戲的好看。
……
“說不說?”
十井的戲臺子外,人山人海。
臺子上。
扮成蠻將的演員,把滿族的凶神惡煞演的活靈活現,讓臺下的百姓們都感到恐懼。
這才逐漸的拉回了一些人的興趣。
因爲很像。
的確很像。
感覺就是身邊發生的事。
蠻兵們紛紛拔出手裏的刀。
一路追擊游擊隊,失去了蹤跡,但是游擊隊裏有傷員,不可能這麼輕易的跟上部隊。
按照他們對當地的瞭解,肯定有游擊隊的傷員安置在了村子裏。
游擊隊所過之處,村裏的奴隸主都會被公開行刑。
所以蠻兵們得不到信息。
這時候。
一個婦女裝扮的演員,出來大唱。
平澹的聲調中,唱着遼民家裏受到的屈辱。
不過是把事情如實的唱了出來。
不需要包裝,不需要華麗的腔調。
以平帶升。
平平無奇。
放在關內的話,可能沒多少人願意看。
可非常的奇怪。
就是這般無趣的臺詞,唱腔,極其的樸素。
臺下的百姓們,不少婦人抹起了眼淚,也有那大老爺們,低着頭不讓人瞧見,怕人笑話大老爺們還哭。
可是有誰會笑話他們呢。
剛纔的那夥武官,也逐漸停止了交談,各個情不自禁的盯着臺上,忘記了先前的憂愁。
臺上的婦女演員唱完,退回了人羣裏。
蠻族士兵,連殺了五六人,嚇得臺上的百姓們紛紛退卻,卻還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蠻將眯了眯眼,指了指人羣中的一個小孩。
立馬衝過去一羣蠻兵,把人羣中被掩護的小孩拉了出來。
“誰家的孩子?說了出來,我就饒了他,不說的話,我就殺了他。”
一個老孺出來爲自己的孫子求情,蠻將和顏悅色。
“老人家,你快告訴我,我只要那周兵,絕對不傷害你們,你告訴了我,這些銀子就都賞給你。”
蠻將和剛纔完全不同,彷佛變了個人。
“你要是怕周兵以後的報復,我帶你全家回沉陽,保證你一家人衣食無憂。”
老孺搖了搖頭。
“我兒子被你們殺了,兒媳婦也上吊了,就剩下我和這孫兒,去沉陽做什麼。”
蠻將則告訴去沉陽的好處。
“去不了,去不了,這裏是根呢,怎麼能離開根呢。”
臺詞真是粗魯。
臺下的官員搖了搖頭。
他們建議過將軍,把臺詞包裝一番,被將軍否決了,回覆他們只要展現真實即可。
蠻將憤怒了,失去了耐心,一腳踢翻了眼前的老孺。
那老孺一把年紀,如何經得住蠻將這一腳。
倒在地上掙扎着爬不起來。
雖然明知道是演戲,但不少士兵,甚至百姓紛紛站了起來,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