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否認各位有才幹,但是沒有遼民,不管是在座的各位,還是我什麼都不是。
喫水不忘挖井人,咱們不能自己富貴了,就把遼民們當做負擔,這是不對的。
思想上極其的不對,必須扭轉過來,各地上下,不許再有不接受遼民的聲音。
但凡有此言論者,我這裏不留他,請他另謀高就!”
金州,鎮江,長白山東岸,文官,武將,學堂,船政,漁政,鹽場……方方面面的頭腦都齊聚一堂。
將軍一開場,就震懾了諸人。
數年來。
不管是一開始就跟隨將軍的老人,還是如今新提拔起來的,例如陶鏴。
印象中將軍從來沒有這麼嚴厲的呵斥過衆人。
可是將軍說的雖然好,但是於事無補啊。
糧食的缺口是現實存在的,誰也變不出來,那怎麼辦呢?難道就不限制的接應遼民,最後大家一起餓死。
接應遼民是可以做的,但是要慢慢的來。
這大半年就翻了一番,近一百人的人口,別說金州,就是大周舉國之力,也難以支撐。
這不是三言兩句就能化解的。
衆人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誰願意出來和將軍辯解。
唐清安把衆人的神色收爲眼底,一臉的冷然,目光堅定的看向衆人。
思想一滑坡,就會通過行動,不知不覺的體現出來。
各地多少有些不願意,或者故意不接受遼民,放任新投靠的遼民自生自滅,已經有了不少的苗頭。
加上各處官員的言論,也導致舊的遼民和新的遼民之間產生了裂痕,也舉手支持官方不接受新遼民。
反而還敵視新的遼民,認爲新來的遼民,會導致他們的日子更加的困苦。
是的。
困難很大。
非常極其的大。
但是人心是不能失去的。
面對困難,要迎頭而上,用盡辦法去解決它,當你對它開始畏懼,那麼它將是你無法攀越的大山。
唐清安兩世爲人,非常懂這個道理。
前世時。
作爲家裏的頂樑柱,奔波於兩處醫院,最看不到希望的時候。
在角落裏獨自流落,上下的陌生人看到他都默默的走過,還有人主動遞煙給他。
他沒有放棄,靠着內心堅定的堅韌,迎來了柳暗花明,迎來了新生,自信的帶着家人渡過了那一段時間。
所有親朋都佩服他,說他是真男兒。
他沒有鬆懈,反而更加的努力,把家裏營造的不比當地一般人差,該有的全都有。
全款房,全款車,當地最好的學校之一……
他沒有才能,更沒有手段。
唯有熬。
面對苦難熬下去。
現在的金州,鎮江,長白山東岸各地,是的,非常的困難,可是在苦難能比得上前世他國家的困難嗎。
兩個超級大敵人,現在的蠻族對比那兩者,不過是個笑話。
那時候的自己的祖國,不也是一個農業國家嗎,農民人口占了絕大多數的,靠着傳統手段耕作的農業國家。
放棄了。
很多人都絕望的放棄了,離開了國家。
可是更多的人沒有放棄。
熬。
使勁的熬。
唐清安一臉的堅定,看着衆人。
衆人見到將軍的神色,紛紛恍忽起來。
連劉承敏也失神了。
從小時候,他的大哥就是這股自信,讓人敬佩,讓人服氣。
他常常會想。
大哥這股精神是從哪裏學到的?
薛家?
不可能。
只能感嘆,這就是古人書中的偉岸之人,天賦神授。
雖然衆人沒有說話,礙於自己的威嚴,不敢出來反對自己,但是唐清安看穿了衆人的心思。
“糧食不足,變不出來,大家都知道,我也知道,從我剛出海接應遼民時。
五千人,一萬人,三萬人,五萬人,十萬人,二十萬人乃至到七十萬人。
糧食不足的聲音就從來沒有斷過。”
衆人都坐着,唐清安站着。
“馮先生,你還記得咱們最開始在長行島的時候嗎?”
聽到將軍的點名,馮勝之從座椅上起身,一臉的恭敬和感慨。
“將軍提到了此事,我記了起來,我和顧兄當時也是感慨,糧食不足,養活不了這麼多人。”
唐清安點點頭,示意馮勝之坐下。
等馮勝之坐定,唐清安仰起頭,一臉自信的看向衆人。
“我率領八百人出海,沙船二十餘艘,漁船三十艘,各衛所都笑話我,說我不自量力,等着看我笑話。
請問諸位,這個時候困不困難?”
不等衆人回話,唐清安又看向將領們說道。
“八百人都是新兵,打復州,打金州,困不困難?”
……
隨着將軍的話語,衆人都低下了頭。
“擡起頭來!”
唐清安一聲大喝。
衆人紛紛挺胸擡頭,直視前方。
“有些話你們不好意思說,我來替你們說。”
唐清安怒斥道。
“現在一個個都是一方首腦,誰都有了家業,盆盆罐罐多了,即放不下身段,也吃不了苦了。
是也不是!”
隨着唐清安一聲大喝,衆人紛紛起身。
“馮先生,前番在此地議事,哪怕是心血來潮也好,或者有意爲之也好,你還去田間走動,還和民戶虛寒一番。
請問你,又一年餘來,你還去過田間百姓家中嗎?”
馮勝之面紅耳赤。
“我……我。”
吞吞吐吐,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劉承敏!”
唐清安又喝一聲。
劉承敏站的筆直,不敢說一句話。
“你現在好大的威風,請問你還下過營嗎?還是當初那個心心念念,要和士兵們喫住一起的,我的那個好二弟嗎?”
劉承敏動也不動,眼圈裏泛紅。
大廳裏。
安靜異常。
大廳外,駐守的親衛們,默默的看着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