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金州的新式四輪馬車,行駛在蓋州通往金州,修葺的煥然一新的直道上。
金江鎮這些年來,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民政上。
水利工程乃重中之重,是下了最大力氣的,用了不可計數的民力。
謝友成從後方趕了過來,還有軍司的官員。
衆人從營口返回。
他和唐清安共坐此四輪馬車,車廂裏只有兩個人,顯得寬敞無比,唐清安幾日來的辛勞,斜靠着車廂壁。
“將軍此行太魯莽了。”
從上到下都反對他先前的行爲,唐清安欣然接受。
懶洋洋的躺在墊了褥子的廂椅中,透過車廂的窗戶,能看到直道兩旁黃燦燦的田地。
“真好啊。”
謝友成聽到將軍的感嘆,順着將軍的視線,同樣看到了道路兩旁的田畝。
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天下間。
再也沒有比這,一眼望不到頭,即將成熟的農田,能更讓人高興的事了。
農田的農夫,很多人都被徵召做過民夫,有的人認出了隊伍中的旗幟,其中有人在田埂上,向馬車磕頭。
將軍未下令,隊伍沒有因此而停留。
原來的四百餘名親衛,又從營口帶回了親衛營派出支援營口的小將們,近千人的隊伍,延伸了一長列。
蠻族大軍已經撤軍,他們就不用留在前線了。
這些面孔年輕的子弟們,騎在濟州島供應的戰馬上,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自信。
不同於國內世襲將領臉上的跋扈和市儈,他們身上充滿了朝氣。
唐清安二十五歲了。
對於一方勢力的領袖,他非常的年輕。
可是他內心卻充滿了滄桑。
當一個人活得夠久,就會對世間上大多數的事情,逐漸都會興趣,因爲已經厭煩了。
例如小乾。
哪怕一隻蜻蜓在他面前飛過,都能讓幼童高興很久很久。
唐清安看到了圍着馬車的年輕小將們,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年輕的活力。
“真好啊。”
謝友成也看到了李如靖,在車廂外對着他做了個鬼臉。
“呵呵。”
謝友成被李如靖的舉動氣笑了。
“七年了,有如今的局面,真是令人感嘆。”
謝友成感受着四輪馬車,在直道上平緩的讓人感受不到晃動,被將軍的幾句感嘆,也勾起了情緒。
這些年來。
金江鎮的確不容易。
既要打仗,又要兼顧民生,更要周旋於朝廷,還要調動朝鮮,不光是將軍。
金江鎮的文武都充滿了自豪。
從鎮江修往到旅順的直道,又從鳳城,岫巖修通了山道,雖然繞了一大圈,可到底不像以前。
然後又是腳下這條最新的道路,從金州直到營口。
修建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論民政。
謝友成可以爲金江鎮的官員自誇的說一句,天下無出其右。
金江鎮官員的功績,絲毫不弱於武將。
“明年我要和蠻族決戰!”
謝友成震驚的回過頭。
他知道將軍一直想要光復遼東,可是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仍然感到不可思議。
誰敢主動說出要和蠻族決戰的話?當時的遼東人心慌慌,皆感到窮途末路。
金江鎮有實力可以和蠻族決戰嗎?
謝友成壓下內心的激動,開始衡量己方的實力。
真到了決戰的那一天。
蠻族本身,加上歸順的蒙古,可以聚集二十萬大軍。
作爲攻方,不同於蠻族以逸待勞,金江鎮可以抽出十萬精兵,只論兩軍數量。
金江鎮完全落於下方。
當然金江鎮也可以選擇抽丁,還能拉上朝鮮軍。
金江鎮軍力可以抵抗蠻族旗兵。
朝鮮軍弱於蒙古騎兵,也弱於蠻族八旗中的漢軍。
金江鎮的百姓都是農民,沒有長久的訓練,打不贏出生於老林之間,善射的蠻丁。
《高天之上》
而且以他對將軍的瞭解,將軍不會把百姓派上戰場,用性命卻填。
“是否太早了?”
謝友成覺得可以繼續等幾年。
唐清安當然也想等。
可是他等不了。
如果形勢沒有超乎他的預料,大周朝廷將會越來越艱難,不要幾年,哪怕雙方還留有信任。
大周朝廷也將無力供應金江鎮的軍餉糧餉。
想要靠金江鎮三百萬百姓,供養十萬野戰軍,有些喫力。
哪怕加上每年金陵往旅順的商貿,還有濟州島的商貿等事項。
十萬野戰軍。
一年的兵餉是一百八十萬兩,糧餉是六十萬石,還不包括打仗時候的行糧等等。
另外還有民夫,戰馬的草料等等。
大周可以供應十萬,二十萬野戰軍,而金江鎮的話,是很難供應的。
歷史上的大帆船貿易,最高峯時期的年份,一年也才三百萬兩銀子的商貿,不是稅銀。
所以只能趁這兩年,大周還有口氣。
靠着雙方不多的信任,以攻滅蠻族的理由,能從大周擠出所需要的物資。
以及大周國內的援兵,破船還有三千釘,總還是有能打的軍隊。
例如浙江兵,例如川兵,例如山西毛葫蘆兵等等。
朝鮮的民生也越來越艱難,國力同樣在下滑。
繼續等下去。
金江鎮並得不到優勢。
“民亂。”
謝友成聽完將軍的擔憂,認爲民亂會拖垮大明,他不知道該不該信,不過將軍如此認爲。
那麼他就理解了,爲何將軍生出了,明年就要和蠻族決戰的想法。
“蠻族的存在,有些拖累我了。”
唐清安說了一句謝友成沒弄明白的話,將軍也沒有向他詳細的解釋。
蠻族的存在,導致唐清安什麼事都無法做。
空有十萬大軍,只能耗在遼東。
不解決身側的蠻族,唐清安一兵都不敢派出海外。
謝友成是軍司的頭腦,所以他必須明白明年的計劃,以調整軍司的規劃。
朝鮮國。
陶傑和劉興祚,來自金州的快船,停留在了漢江上,兩人查閱了來人遞來的公函,皆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