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這一聲，穿雲裂石，振聾發聵。
一語落下剎那，場內瞬間陷入了死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中盡皆帶着震驚之色，凝聚在了葉天身上。
此前葉天說出是替黎川教訓紀明等人的時候，所有人皆以爲，葉天是要玩一手捧黎川，然後將此事不了了之。
可誰能想到，葉天此刻竟是對黎川做出了這樣的質問。
但黎川真的德不配位嗎？
在所有人的心中，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若無黎川的默許，紀明等人敢這麼肆意妄爲嗎？
若無黎川的袒護，黎強敢在神道研究院中這麼囂張跋扈嗎？
若不是黎川的嫉妒，以陳牧野的研究水準，會被髮落到這種破舊的小樓之中嗎？
葉天這指責，一點兒也不重，說出來的，都只是真相而已。
只是，這真相昔日被所有人看在眼裏，卻從不曾有人敢說出來，更不敢當着黎川的面說出來。
而現在，葉天就像是指出了皇帝新衣的那個小孩子一樣，將實話，坦然展示在了場內所有人的面前。
陳牧野聽到這話，目光陡然變得明亮起來，看着葉天的身影，忽然笑了起來。
他沒有看錯人，葉天，還是當初在江城時的那個葉天！
葉天有葉天的堅持，葉天也有葉天的原則，不會因爲身份和所在之地而有所改變。
下一刻，陳牧野向葉天微微頷首，目光朝黎川身周的紀明等助理研究員掃了一眼。
“你說什麼？”
莫說是衆人，哪怕是黎川，此時此刻腦袋都有些懵了，不敢置信的望着葉天，冷冷道。
“我說黎強的聽力怎麼那麼差，原來是一脈相承，是遺傳的家族病。”葉天輕笑一聲，嘲諷一句後，淡淡道：“不過，我不歧視病人！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再跟你說一遍！黎川，你，德！不！配！位！”
轟！
葉天一語落下，場內瞬間沸騰，喧囂如雷鳴般迴盪。
誰能想到，葉天竟是又說了一遍，而且是這樣一字一頓。
但毋庸置疑，葉天此刻表現出的態度很明顯，那就是要與黎川徹底撕破臉。
將所有的矛盾，直接擺在明面上，槍對槍，刀對刀，當面鑼，當面鼓！
只是，所有人不明白，葉天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底氣和黎川掰手腕。
哪怕葉天的表現不俗，讓所有人確定，葉天未來的成就一定非比尋常。
可即便如此，那畢竟是未來的事情，而未來，變數太多。
但黎川已是柒神學院神道研究院的院長，身份尊崇。
這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甚至可以說是根本不在同一個水準上。
可偏偏，葉天就是這麼幹了。
“葉天，說話要講證據！”黎川也愣住了，同樣沒想到，葉天竟然真的敢又重述一遍，失神良久後，他眼眸中密佈霜色，望着葉天，一字一頓冷冷呵斥道。
“要證據？”葉天哈哈大笑，看着黎川淡淡道：“好，那我給你證據！”
葉天手中竟然有證據！
衆人聞聲，錯愕看着葉天。
這情況，實在是衆人所沒有想到的。
只是，所有人都忍不住好奇，葉天手裏頭到底是掌握了什麼證據。
陳牧野同樣面露訝異之色，迷惘看着葉天，不明白葉天是從哪裏弄來的證據。
黎川眼角抽搐了一下，冷冷望着葉天，道：“拿出來！”
“紀明，黎川做過什麼，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吧！把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而在這時，葉天望着紀明，眼眸之中，大日輝耀，一聲一句，恍若龍吟，沿着他的軀骸上，更是散發出了一種強盛的威壓。
那種威壓，直讓人覺得，此時此刻與紀明說話的，是一頭高高在上，盤踞天穹的巨龍。
“我……我……”紀明被壓迫地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精神防線岌岌可危，嘴脣翕動。
“不想說是嗎？”葉天輕笑，淡淡道：“既然這樣，那就簡單了，來，我再挑戰你一次。”
紀明聽到這話，腦袋嗡地一聲，大腦幾乎都快要炸開了。
又來？！
紀明悚然，他現在真的是怕了葉天這傢伙。
那根本不是什麼切磋，而是一邊倒的暴虐，在葉天面前，他連一個照面都撐不下來。
“紀明，你知道什麼？說出來，告訴他……”黎川眼角抽搐，冷冷看着紀明。
話出口的同時，一股強大精神力擴散，遮擋在紀明面前，替他分擔那強盛的威壓。
這一刻，他已經知道，葉天所說的證據，是要讓紀明等人，說出他所做過的事情，一次來作爲呈堂證供。
“我……”紀明覺得威壓一散，立刻鬆了口氣，急忙便要搖頭否定。
“紀明，想清楚了再說！黎川能護得了你一時，但能護得住你一世嗎？如果你敢說假話，相信我，我會在你睡覺時挑戰你，會在你喫飯時挑戰你，會在你走路時挑戰你，甚至，會在你準備去廁所的時候挑戰你！除非，你願意離開神道研究院！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離開！”但不等紀明把話說完，葉天便望着他，淡淡輕笑道。
一語落下，紀明到了嘴邊的話，瞬間便像是被人一拳打回了肚子裏面。
他簡直不敢想象葉天說的那種畫面，喫喝拉撒時，都要防備着被人挑戰，那是何等痛苦的生活？而每一次挑戰，都意味着他將身受重創！
那種日子，和生不如死有什麼區別？
而且正如葉天說的那樣，黎川現在可以護住他，可是，難道還能護他一輩子嗎？
只怕，黎川一個不留神，他就要被葉天給玩出十八般花樣來。
至於離開神道研究院，他當然更不願意，能留在這裏，是他的榮耀，他怎麼捨得離開。
“紀明，好好想一想！你是做研究員的人，真的就那麼想給人做狗嗎？難道，待在實驗室裏面，不比你卑躬屈膝的討好別人好嗎？難道，你不覺得現在活得太累了一些嗎？”
而在這時，葉天望着紀明，又淡淡笑道。
一語落下，紀明立刻沉默了下來。
的確，他在加入柒神學院神道研究院的時候，也曾憧憬過，有朝一日，要在實驗室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功績，要讓所有人提及他紀明，都豎起一根大拇指。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同流合污，開始奴顏婢膝，他的身形出現在實驗室裏的時間，已是變得越來越少，被黎川和黎強父子指派着去做一些雜事的時間，越來越久。
甚至，他此時此刻都想不起來，上一次做實驗是在什麼時候。
至於別人看到他紀明，想起來的也不是他做過什麼實驗，而是黎川的一條狗。
黎川，待在柒神學院神道研究院，真的好嗎？
“我……我說……”
“黎強當初考覈成爲研究員的實驗，是我的創意，是我主導的，所有實驗流程，都是我幫忙設計的，在我的光腦裏面，有全部的流程……”
“這些事情，都是黎院長讓我做的，他說，只要我做了，下一次考覈，我就是研究員。不做，我永遠是個助理研究員。”
紀明嘴脣翕動良久後，低下頭，一咬牙，大聲道。
黎川面色冷戾，望着紀明道：“紀明，你太讓我失望了。”
“讓人失望的，不是我，而是你！我當初爲什麼加入柒神學院神道研究院，爲什麼選你做老師，很簡單，我想做個真正的研究員，我想用研究來造福世間，讓所有人提到我紀明，都要豎起大拇指，誇一句天才研究員！”紀明聽到這話，猛地擡起頭，望着黎川，冷冷道；“可你呢，你只想讓我給你做狗，不止是給你，還要給你那個蠢貨兒子做狗！”
“紀明，你血口噴人！”黎強聽到這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指着紀明大聲怒斥道。
“我血口噴人？”紀明話說到這裏，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擡頭看着黎強，冷笑道：“我問你，你實驗的三十六步是什麼？”
“我……我……我忘了。”黎強面色大變，目光轉了幾圈後，道。
“我告訴你，是提純！提純烏盧合金！”紀明冷笑，淡淡道。
“對……”黎強慌忙點頭，跟着道：“是提純烏盧合金，我剛剛忘記了。”
“哈哈哈，根本不是提純烏盧合金，是研磨烏盧合金。”紀明一聽這話，嘲弄的看着黎強，鄙夷道。
黎強一聽這話，急忙道：“對，是研磨，我做過的實驗太多，早忘記和混淆了。”
“哈哈哈哈……”紀明聽到這話，立刻笑得前仰後合，眼睛裏幾乎快要笑出淚來，望着黎強，鄙夷道：“第三十六步，是提純烏盧合金！黎強，你的記憶裏真就這麼差嗎？”
一語落下，場內所有助理研究員也好，研究員也罷，盡皆鄙夷的向黎強望去。
事情到了這裏，真相已然大白。
一個連實驗步驟都記不清楚的傢伙，真的做過這個實驗嗎？
做過實驗的研究員，哪個不是早就將實驗流程在心裏記得滾瓜爛熟，會犯這麼大的錯誤？
所以，黎強的實驗，就是走個過場，從頭到尾，都是紀明在做。
一個連實驗都不做的傢伙，竟然成了柒神學院神道研究院研究員！
這，簡直是柒神學院神道研究院之恥！
而這一切，若無黎川的授意，又怎麼可能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