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激進派的領袖竟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迸發出人性的閃光。
但這大約就是智慧生物的特性吧，也許會陷入黑暗，背棄道德，但總有那麼一瞬，會受到道德的譴責之中。
【星曆100929年。星空族，最後一次人體試驗，實驗對象——】
【軒！】
而在這時，軒在與陌融合之後，閉上眼沉默良久後，沿着眼角清淚淌落，喃喃一聲，然後邁入了身前一座空蕩蕩玻璃培養皿中，將其閉合後，營養液迅速灌注。
緊跟着，諸多儀器開始自行運轉，進行着各種實驗。
時間不斷流逝，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玻璃培養皿被傳送帶送走之後，便再也沒有回還。
不知道是實驗機制出現了問題，還是說，作爲實驗體的軒已經徹底毀滅，沒有了繼續進行實驗的價值。
而攝像機，還在靜靜記載着眼前的畫面，諸多物品上，漸漸有灰塵覆蓋，開始腐朽老化。
【轟！】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畫面陡然出現了劇烈的震盪搖晃，旋即，所有人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衝入了畫面之中，大手揚起，露出的森森利爪，直接將攝像機切割，在最後一瞬，熊熊烈焰佔據了攝像機的所有畫面。
“歸墟之地，的確有生靈還活着！”
這最後一幕的出現，叫所有人眼角盡皆抽搐，目光相視，心中震盪不已。
這一幕，徹底證實了張云溪此前的推測，歸墟實驗室內的確存在有活着的生靈。
而這生靈，很可能還是一名星空族。
不過，看那道灰影的樣子，卻已是讓人無法從他身上看到半分星空族的影子。
“有東西來了！”
而就在這一刻，張云溪忽然目光一凜，轉身望着實驗室門口，擋在了所有人面前，拳頭熠熠生輝。
葉天雖然沒有察覺到任何氣機，但還是不假思索，逐日弓浮現手中，彎弓搭箭，凝神戒備。
不止是他，齊紅衣、方平、慶坤、霍遠東、聶遠和雲朔等人也是立刻結成戰陣，警惕環顧四周。
“死了，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沒人能夠活下來……”
“屍山血海，文明絕跡，最惡毒的詛咒，它……又來了……”
而就在這時，沿着實驗室外，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音，又哭又笑，說不出的癲狂和邪異，叫人頭皮發麻。
“星空族！”
葉天倒抽冷氣，不敢置信向張云溪喃喃，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語言，正是他們此前在實驗日誌中聽到的星空族語言。
誰能想到，已經被世人認爲早已滅亡了的星空族，竟然還有人存活着。
難道說，千萬年前的人物，歷經了種族的興衰，歷經了滄海桑田的變化，現在還活着？
這生命力得有多悠長，也未免有些太過於驚世駭俗了！
張云溪同樣倒抽冷氣，但眼眸深處，更有濃烈的興奮。
千萬年前的星空族，這實在是太具有震撼力了！
如此悠長的歲月是什麼概念？這已經不僅僅是跨越了歷史歲月長河，貫穿了諸多黑暗或光明的歷史，而是直接經歷了一種物種的滅絕，到另一種物種的誕生，簡直讓人無法想象。
哪怕是一塊石頭，都未必能有他活得悠久。
畢竟，就算是最堅固的石頭，在歷經這麼漫長歲月的風吹日曬，雨雪冰霜的洗禮後，都會發生形變，從石頭化作微塵。
所謂的長生，也不過就是如此了吧？
這絕對比活化石還要更活化石！
如果能擒拿住此人，或許就可以從他身上破解出長生之祕。
“向他喊話，道明你的身份，看他有什麼反應！”
下一刻，張云溪看向囡囡，沉聲道。
“永生研究所，第9號硅基生命體——囡囡，攜帶永生研究所成員來訪，請求見面許可。”
囡囡點了點頭，當即望着主控室外，奶聲奶氣道。
一語落下，主控室外，瞬間陷入了死寂之中。
偌大的歸墟實驗室，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音，彷彿死地般靜寂。
“死了……都死了……”
“它來了，帶着恐怖而來，沒有人能活下去……”
“爲什麼我還活着，我應該死去……”
少許後，又哭又笑的癲狂聲音響起，而且這聲音，明顯出現了由遠及近的狀況，正在向主控室靠近。
只是一瞬而已，沿着主控室的門口處，立刻出現了一道身影。
祂的模樣，與人族極爲相似，擁有着頭顱和四肢，直立行走。
但他的全身上下，披覆着灰白色的長毛，看上去給人一種垂垂老矣的滄桑感。
可就葉天所見，那些灰白色的長毛，卻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氣機，彷彿不僅僅是毛髮，而更像是一種枷鎖，或者說，是一種封禁，似乎將生命體囚禁在了其中。
不僅如此，沿着祂的軀骸，更散發出一種恐怖如潮汐般的威壓，狂放向前衝襲，讓人幾乎要窒息，似乎一瞬間，軀骸就要崩碎成齏粉，悉數碎滅。
“我是永生研究所九號硅基生命，囡囡！你是誰？”
囡囡見狀，看着祂，狐疑道。
“嗚嗚嗚……”
祂沒有回答，而是放聲大哭起來，猩紅色的雙眸中，淚如涌泉，而且雙手開始奮力撕扯全身上下的那些灰白色長毛，彷彿是想要將它們從軀骸上剝離。
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葉天等人一眼，如完全沉浸在了自身悲歡的世界中，別無他物。
葉天凝神觀望，仔細分辨着祂的模樣，回想他的聲線，看是否能與實驗日誌中所見到的實驗對象聯繫在一起。
“軒！”
忽然間，葉天目光陡然一凜，向身前的灰毛怪物大聲道。
他發現，眼前這灰毛怪物的模樣和聲線，雖然和軒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但兩者卻能清晰對應在一起。
軒！
祂竟然是軒！
葉天一語落下，所有人盡皆大驚失色。
如果是等閒星空族的話，那也還好說，可眼前的竟然是軒，一直在主導着星空族人體試驗的瘋子。
所有星空族都隕亡了，卻唯獨軒活了下來。
不，應該說是軒和陌這兩個瘋子活了下來。
因爲陌在最後一刻，將所有的生機轉移到了軒的身上，等於是軒融合了陌在生活。
這簡直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無辜者慘死，罪魁禍首卻活了數千萬年之久。
不知道，若是星空族泉下有知，看到這一幕，無論是他們那些激進派的追隨者，還是那些敵視他們者，心中會做何想。
“不是我，我不是……”
“死了，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軒瘋狂的搖晃着腦袋，矢口否認，不願承認葉天的話。
“你是軒！你的聲線，你的形體，與軒的重疊度最高！”
“你還活着！”
而在這時，囡囡迅速進行比對，得出與葉天相同的結論後，聲音有些尖利道。
“不……不是我……我不是……”
“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也死了，我沒有活着……”
“我不是軒，我不是陌，我不是星空族，求求你，不要殺我……”
軒聽到這話，如聽到了世間最恐怖的語言，瘋狂搖頭，旋即，猛地擡起頭，眼眸之中露出癲狂之色，一步邁出，向衆人逼近。
“嘶！”
一步邁出，葉天大喫一驚。
軒的步伐非同尋常，一步邁出，彷彿蘊藏着某種強大的天賦技，似乎有一種氣流在吹拂，如踩在了空間的節點上，能夠製作出小型的蟲洞般，瞬間移動，有一股道韻天成之感。
可見，這千萬年的積累，軒的實力不僅沒有消減，反而變得更加強大了！
張云溪目光一凜，飛身向前，一拳朝着軒轟出，對他進行攔阻。
【轟！】
一拳相觸，恐怖轟鳴聲倏然擴散，恐怖力量帶起的波瀾，摧枯拉朽，一瞬間便將主控室直接粉碎。
【噗……噗……】
無論是葉天也好，還是齊紅衣和方平等人也罷，盡皆被衝擊地身體後退，大口咳血連連。
甚至，除卻葉天和慶坤之外，其餘等人都直接陷入了昏厥中。
神明對抗，這樣的力量，超越了凡俗，根本不是他們這些低品武者所能夠承受的。
“好強！”
同一時間，張云溪後退兩步，努力站穩身體後，拳頭不斷顫抖，眼眸中滿是震撼和熾熱的凝視着軒。
“死了……都死了……”
“爲什麼我還活着，我也要死！”
“讓我去死！”
而就在這時，軒踉蹌着後退一步後，擡起手，向着自己的腦袋重重拍擊了兩拳，恐怖力量轟擊下，他不止是頭破血流，連腦袋都被轟破了半邊，鮮血橫溢，腦漿都流淌了出來，但不可思議的是，只是一瞬，傷口處的鮮血和腦漿便盡數倒流，猙獰恐怖的傷口瞬間修復，恢復如初，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
這模樣，叫人膽顫心驚，心中佈滿恐慌，只覺得軒而今已是步入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狀態——
不死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