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聲音激動的黃三德,平復了半分鐘的情緒之後忽然反問了一個問題:“你們可知道這郭老賊的墓穴是給誰準備的?”
之前黃三德曾經說過,這墓穴能坑殺千人,如果說郭璞當初就是爲了這般坑殺千人才佈下這樣一出死局的話,誰有資格能接這局?
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這局是給晉朝朝廷的人布的。”
能夠出動千人規模的手段,對付一個墳頭,這出了朝廷之外,我還真想不到別的可能性了。
結果這句話剛說完,就聽到了黃三德的嘲笑:“朝廷?你怕是不知道,郭老賊的身上還有着一份天下行走的差事吧。”
所謂天下行走實際上就是朝廷,針對風水師專門給出的一個身份,這種能動輒改人氣運,呼風喚雨的存在,朝廷自然要對其有掌控力度。
如果說郭璞大家本身就是朝廷的人,那自然不可能專門布這樣的死局來坑朝廷的人了。
剛剛問了問題之後沉默下去的張雲珍,卻是忽然開口說出了兩個字:“胡人。”
兩晉時期的八王之亂,緊接着就是五胡亂華,我心中一驚,郭璞大家的佈局,竟然是針對那些胡人的?
對於張雲珍的答案,黃三德帶着幾分滿意的點了點頭:“沒錯,是胡人,更準確的說是那些匈奴人。”
八萬之亂後,西晉滅忘,北方的匈奴人以及一部分,在魏國時期就已經歸降匈奴,此刻紛紛起了動亂的心思。
匈奴人大局入侵,一直到了中原腹地的位置,按照常理來說,這種國家動盪的大變局,絕非一名風水術士所能改變參與的。
然而當時打入中原腹地的一支匈奴分支的北匈奴其王不知從何處聽得了郭璞的名聲,當即下令要將郭璞納入麾下。
當時天下雖亂,郭璞卻沒有那歸順匈奴的心思,憑藉着風水之術,巡山遁水,自然讓人無跡可尋。
若是那匈奴王知難而退,事情也就該到此結束了。
誰成想,那位北匈奴王,在找不到郭璞的情況之下,竟是一怒將郭璞曾經的家鄉郭家村,滿村一百三十八口人,屠戮殆盡。
臨走更是在村口位置上寫道。
“但凡再有不從者,家族村落盡屠之。”
這一下子,雙方的仇怨就徹底接上了,然而即便是郭璞有神鬼莫測的風水手段,卻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對抗上千的匈奴騎兵。
好在當時,北匈奴王身邊有不少巫神術士,都眼饞郭璞所掌握的風水之道,爲此才佈下這樣一個死局。
只等那羣匈奴畜生,前來送死。
然而,讓郭璞沒想到的則是,自己以命佈局,結果那北匈奴王在中原腹地連一年都未能支撐下來,就被打的倉皇逃回了北邊。
這邊死局,自然也就成了眼下這無人探尋之所。
聽完黃三德講述的故事,我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沒想到這位風水大家竟然還有這樣一段往事。
對於這個問題,黃三德還沒有回答,張雲珍就先開口道:“以千人之血爲引,聚千人陽氣壯魄,葬千人屍骨鋪路,明辨生死一途,奠定仙人根基,此乃《葬經》之道。
怪不得當初爺爺曾不解,遍閱古籍這郭璞爲人生性豁達,卻不懂其如何會在臨死之前留下怨念深重的《葬經》,還認爲是古籍之中記載不實,乃後人邪魔手段冠以郭璞之名。”
對於張雲珍的話語,黃三德臉上帶着幾分怪異道:“怎麼你們龍虎山上,收藏的還有這郭老賊的《葬經》不成?”
聽到這話,張雲珍直接搖頭道:“我看過山上藏書閣,並未見到《葬經》只是有古籍之中提到過,此書所記之術,盡是邪道,非大智大慧不可見。”
張雲珍的話剛說完,黃三德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非大智大慧不可見?哄人的東西罷了,那《葬經》一直就藏在這墓穴裏,誰能見,是死人才能見吧。”
在我好奇的想要追問一句的時候,手已經摸到了通道的盡頭,要出去了?
隨即我手上發力,正準備先從這通道之中脫身再說的時候,一隻冰冷的手忽然落在了我的手背之上。
什麼情況?爲什麼這通道外面會有一隻手抓住我的手?掌心之中的雷火符當即想要拍出去的時候呀,我卻發現手掌已經被那隻手握緊,根本無法張開。
下一刻一股距離,順着手臂穿了上來,我整個人的身體竟然被那隻手,硬生生的從通道之中直接拽了出來。
太阿劍隨即出鞘,我右手持太阿劍在身體被拉出來的一瞬間,朝着前面斬去,然而太阿劍的劍身卻是落在了空處:“大家小心,這外面有東西在等着我們。”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之前那突然出現的手,和能夠直接把我拽出來的力量,卻由不得我不謹慎對待。
然而就在我提醒之後,身後卻沒有迴應的動靜:“遭了。”
我心中暗道不好,整個人立刻回頭看去,腳下哪裏還有什麼地道,甚至周圍的一切都在發生變化。
原本是泥土潮溼的墓道,忽然間扭曲了起來,陽光突兀的出現,讓我一時間眼前全部變成了一片白影。
勉強睜開眼,我卻發現眼前的一幕,全然不是我該看到的景象。
地上的泥土溼潤卻散發着一股子腥臭,天上的太陽低垂到了西邊,剩下的是一片夕陽血紅的殘景。
在這片殘陽之下,是一個烈火綿延的村落,無數房子倒塌破碎,一句句屍骨倒在地上,或被掛起在樹上。
而我則是站在這個村子的村口,郭家村的石碑上,被人用血寫了幾個大字。
“但凡再有不從者,家族村落盡屠之。”
一股無名的怒火,從我心中忽然暴起,然而看着眼前的一切,這股無名之火,卻是根本無處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