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好聽點是助人爲樂,難聽點就是蠢,一旦出事,就完全沒有任何後悔的餘地。
殘魂,是客氣的形容詞,實際上,老頭的狀態,應該稱之爲鬼魂,已經死去的人,陽間不容,鬼說的話怎麼能輕信?連三歲孩子都知道鬼話連篇這個詞。
我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在潛意識中,我竟然已經相信了老頭的來歷。
一個來自百年前的殘魂。
“你這年輕人,莫非是在質疑老夫的品格?老夫說到做到,怎麼會做出齬齪的事!”老頭目光如炬,彷彿能看到我內心所想。
然而我並不怕他,我的夢,還能讓他欺負了?再者,我一個大活人,他不過是縷殘魂,能厲害到哪兒去?就算是道根善骨,那也是活着的時候!
“前輩,我人小勢微,不足以當此大任,前輩還是換個人吧,對前輩來說,並非難事……”
“換不了!”話沒說完,老頭就理直氣壯道,接着衝我露出奇怪的笑容。
我頓時有股不祥的預感,下一秒,預感成真!
“老夫既然會說這句話,自然是確定你小子無法拒絕。”
無法拒絕和不會拒絕,可是兩個意思!我眉頭一皺,“前輩何意?”
“老夫會稱自己爲道門高人,並非弄虛作假,我雖是一縷殘魂,但若是想將你困在這夢境中,也不難。”老頭慢悠悠的開口。
“前輩是在威脅我?”我沉下臉,眯着眼,對老頭一陣打量。
就這?高風亮節?
我呸!
李乾和我科普了道根善骨的厲害之處,我雖然心裏有底,但總覺得對方是一縷殘魂,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輕視,然而老頭的那番話,既然他敢說,就證明有把握,讓我不得不重視。
我倒不是怕會被困在夢境中出不去,到了下半夜,黃三德他們肯定會發現我的情況,我現在擔心的是,有沒有一種可能,老頭已經纏上我了?不然我怎麼會突然做這個夢。
“後生,老夫可不是你曾經見過的那些陰邪鬼魅。”
他說着,發出一聲輕嘆,“本來老夫也不是非你不可,說起來,還要怪你乾的好事兒!真當老夫什麼人都能看得上眼?”
我直接被這話氣笑了,怪我?
“前輩何出此言。”
“老夫臨死前,特意給自己尋了一處風水絕佳的場所,是你小子攪了我的安寧,我的屍骨,也是被你所毀,這話說的可對?”
話音未落,我就想吆喝一句冤枉!不帶這麼糊弄人的。
風水之說,我又不是不懂,就那棵連體樹?少見是少見,但也稱不上風水絕佳吧!雖然那裏的確有風有水,但風水可不是這麼看的。
至於屍骨所毀,更是離譜,我連碰都沒碰就碎了,也能賴上我?!墓穴裏面的屍骨,放千年的都有,好端端的不出一點事,誰知道老頭的屍骨這麼脆生。
“總之,無論你有意無意,老夫屍骨被毀是因你所起,你這後生難道想賴賬不成!”老頭語氣一沉,板起臉來,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
如果我膽子再小一點,可能真會被他唬住,現在卻是一點不怕!
說的在牛逼,老頭也不過是個已死之人,在我面前的是縷殘魂!就算道根善骨又如何,屍骨不在,我就不信他能掀起什麼風浪。
“前輩莫要說笑,晚輩做過的事情當然不會賴賬。”我哼哼兩聲,就見老頭表情開始緩和,他點點頭,沉吟道:“你識趣便好,老夫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前輩高風亮節,生前必然備受推崇,晚輩哪敢置喙,只是……”我略作停頓,擺出強硬的態度,“蒼天作證,前輩的屍身晚輩碰都沒碰,賴賬從何說起?”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這話你沒聽過?”
估計沒料到我會說出那樣的話,老頭明顯很是意外,他大步上前,眨眼的功夫就和我臉貼着臉,也就是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我才從老頭身上感受到一絲淡淡的道法之氣。
雖然十分稀薄,但吸上一口,就猶如太陽穴塗着清涼油:提神醒腦!
甚至身體還有些說不上來的舒暢!
我不由得發出一聲喟嘆,接着天庭就被兩根手指按住,老頭攤開手,又一巴掌糊在我臉上,疼倒是不疼,只是覺得莫名其妙,難不成老頭真被我幾句話說的惱羞成怒,打算動手?
思及此,我暗暗戒備,下一秒,體內莫名其妙涌起熱意,彷彿血液在沸騰!
我瞬間臉色煞白,吸着涼氣,下意識想要掙脫,誰知老頭孔武有力,手彷彿焊死在我的臉上,無論用多大力氣,都紋絲不動!
我靠!低估老頭的實力了,該不會真要翻車?正想着,忽然間,胸口一陣滾燙,旋即心臟重重跳了兩下,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皮而出。
啊啊啊啊!我忍不住叫出聲,緊接着老頭便鬆開手,面色詫異,隱隱還有幾分狐疑。
“你和馮子玉是什麼關係?!”
老頭的手一鬆開,身體灼熱的燙意和不適頃刻間消失的蕩然無存,我急促的喘了兩口氣,立即和老頭拉開距離,內心的驚訝簡直翻江倒海!
要不是親身經歷,我絕不可能相信——
明明是在做夢,爲什麼剛纔我會感覺到疼?!我擡手掐了自己一下,看得見紅印,卻沒有痛感,拉開衣領,胸口也沒有變化,心臟依舊平穩的跳動。
我頓時納悶,剛纔難道是幻覺?但感覺無比真實,真實到我現在還能回想起那股洶涌的滾燙,這時,老頭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誰?”
“馮子玉。”老頭一字一頓,吐字清晰,“你的血……”話說到一半,他彷彿想起什麼,閉嘴緘默,過了一會兒,搖搖頭,露出苦笑,語氣感慨:“我當真是和你有緣。”
馮子玉?聽他說話的語氣,應該不是見過幾次面的緣分,像是關係匪淺,但我還真沒聽過馮子玉這個名字,況且,我也不姓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