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的年青武者們,雖然常常能夠在鎮上見到,但也一個個全部都是溫文爾雅的生人勿近。即使隔着一段距離,吳陌也能經常地感知到,他們的眼裏總在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一抹抹的傲色,何曾有過如司文君此時的清風拂面。
便是司文君自己,起初的舉手投足之間,帶起的輕賤也是絲毫不減。
女神的折節下交,使得吳陌突然生出了警惕之心,他可知道自己的斤兩,
“司司小娘皮,剛剛纔捏斷了自己的臂骨,這又打的什麼主意?”
“反正總不會被小爺的英俊瀟灑所折服吧?”
“必有所圖!”
“哎喲不好,是藥膏!”
吳陌的腦中陡然靈光一閃,敏銳地抓住了重點,除了藥膏,哪怕自己渾身是鐵,也打不了幾根鐵釘,更不會讓武者正眼瞧一下的。
面對着笑意盎然的女神,他的心底發涼,生出深深的懊喪,剛剛披包掛兜的快樂不翼而飛,
雖然見識淺薄,但是吳陌畢竟一手操辦了採集、熬製、使用的過程,有着切身的體會,這藥膏即使不屬珍稀之物,品相也必定相去不遠。
這是吳陌第一次近距離地和武者面對面,在司文君的微笑中,綻露出一排精緻的小白牙,看在他的眼裏,彷彿成了星空怪獸亮出的錚亮獠牙。
吳陌終於有點慌了神,被強大的武者覬覦,這感覺完全不同於鎮上的吹牛打屁,一個弄得不好,怕是小命兒都要送在這裏。
“媽媽說過,沒有能力,就不要想着擁有,是不是說的就是這盒藥膏?”
這世上真沒有一個蠢人,蠢死的都是被利慾薰透了心的。此時的吳陌,便着了相,掉進藥膏的泥坑裏不能自拔。尚未達到溫飽線的他,對屬於自己的那點可憐東西,看得無比重要。
“難道是想給強取豪奪蓋上一層遮羞布?
“這娘們不安好心啊!”
他雖然仍舊裝作一副傻掉的樣子,心裏卻突然變得異常恐懼。
“她若開口索要,我指定得給呀!”
“給了以後,她會不會殺人滅口?”
“根本就不用親自動手,只管往蟒熊身上一丟就行了。”
終究是生命更爲珍貴。
吳陌非常清楚,自己絕對沒有反抗的餘地,縱然是那個身負重傷的女傷者,也能將他一指頭撂倒,何況正被司文君這個小娘皮凶神惡煞的盯着。
自覺溫潤如玉的司司女神,絕沒想到,此時在吳陌的想象裏,她自己的形象竟如蛇蠍一般無二。
碾壓級別的絕對實力,想跑都跑不了兩步。
荒郊野外,月黑風高,殺人越貨,美濟鎮裏這種事兒雖然極其少見,他也是聽說過的。
若是放了自己一條生路,律法嚴明的美濟鎮又怎麼會放得過他們?
財不外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古人誠不我欺也。
他越想越怕,再也裝不下去了,渾身發虛,面色變得慘白,臉上的汗珠滾滾而下,腿一軟,像堆爛泥一樣癱倒在地上。
吳陌其實竭力維持着體面,他原本想要嚎兩嗓子的,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腦袋掉了不過一個碗大的疤,”
“放馬來吧!”
奈何他的身體卻極爲誠實,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來。
對死亡的恐懼,是生物與生俱來的本能。倘若毫無預兆地引頸就戳,誰也無懼,然而在漫長的等死過程中,光是想象就能把自己嚇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