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超弦星空 >012 撼山
    見到蟒熊進擊弄出來的浩大聲勢,吳陌的頭皮一麻,迅速喚醒了他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想當年,面對美濟鎮的村牆,它們也是這般輪流衝撞的。事後他專門去看過那個撞點,即使擁有兩米厚的純金屬面板,村牆也被生生撞得凹進去了好幾米!

    如果沒有那一炮,全厚達到五米的村牆,毫無疑問地會被蟒熊撞出一個缺口。

    瑪蛋,蟒熊這混蛋玩意兒的頭真鐵!

    如果說蟒熊像是一座小山,腳下的石壁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山。吳陌也沒想到,蟒熊這愣子,一上來就祭出了壓箱底的大殺器。要知道當年,蟒熊可是在村牆下徘徊了兩天,實在沒轍了才衝上來的。

    論材質,石壁顯然是不如村牆的,這般多撞幾下,雖然石壁更厚,但最後怕是會碎裂也說不定。

    他雖然生起了隱隱的擔憂,不過反應很快,一把推倒懷裏的聶雲霏,緊接着趴到了擔架旁,正來得及伸手托住聶雲霏落下的身軀,粗暴地將她掖進擔架裏。

    他自己的兩腿一手緊扣地面,右臂卡住了擔架的把手,右手也按住了地面,胸腹微微懸空。電光石火之間,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聶雲霏聽說蟒熊上不來,頓時安心了大半。

    她看不見人立的蟒熊,自然感受不到那種極具衝擊力的虎視眈眈,正小鳥依人似的偎在寬厚的懷裏,美滋滋地浮想聯翩,這男人和女人靠起來的味道真是不一樣,還是靠着男人踏實點。

    不料剛聽到蟒熊的吼叫,下一刻身體便向後仰倒,驚慌之餘咳咳兩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塞到了擔架上,碰得傷口處疼痛難當,然後聽到了吳陌的大叫,

    “抓緊。”

    她的腦袋尚未回過味兒,

    抓緊什麼?

    耳中便聞得“咣噹”的一聲,巨大的蟒熊不出吳陌所料,一頭撞上了石壁,發出了一記沉悶的響聲。

    整個石壁像是遭遇了強震,看起來只是輕輕一顫,上面的東西可喫不住這股勁。司文君擺着不丁不八步,倒是牢牢地站住了。

    吳陌被震了一嘴的石屑塵土,身軀像落在了蹦牀上一樣,彈得老高,虧得兩手兩腳緊緊抓住了地面,方纔穩住身形。

    而聶雲霏最是不堪,無從借力也無法用力的她,直接從擔架裏骨碌了出去,和裝着小蟒熊的揹簍滾做了一堆。

    “再來幾下,石頭可能會裂的!”

    吳陌吐出嘴裏的雜碎,第一時間就喊出了心中的顧慮。

    不能讓蟒熊無休止地撞下去,現場的三人裏,只有司文君有能力施加干擾,只要她能延緩蟒熊的速度,撞擊的損害便會降低。

    那年撞牆、今天撞山,話說蟒熊這傢伙是真狠,一言不合直接開撞。聶雲霏要是捱了這種架勢的一撞,能活着太是一個奇蹟了。

    然而那邊的司文君根本沒有反應,立在那兒呆若木雞。

    她被震得腦瓜子嗡嗡的,雖然站得還算穩當,可是小腿肚子卻抽着筋,完全被蟒熊的氣勢所壓倒。

    沒有人生來便是無所畏懼、視死如歸的猛士,對於一幫半大小子和丫頭們來說,不能奢求他們做得更好,能夠直面蟒熊這樣的山林霸主,已經是非常不錯的苗子了。

    說實話,直到蟒熊撞上來的那一刻,司文君才從呆傻的狀態中回過神來。這一路上打打停停,也從沒有見過蟒熊這樣蠻不講理的衝撞。

    聶雲霏挨的那一下,和這個比起來,猶如熒熒之火,豈敢與日月爭鋒。

    媽媽喲,這是一直跟在自己後面那種笨笨的傢伙嗎?

    不光是她,整個小隊都認爲,聶雲霏的受傷純屬大意,他們絕對有能力反轉局勢,將蟒熊打個落花流水。

    可是此刻,轉着筋的小腿提醒着她,這樣的對手,絕不是小隊可以力敵的對象,她生出了非常不妙的預感,

    “難道文遠和餘哥他們,都傷了嗎?”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

    如果司文君不堪重負,石壁三人組還能依靠誰呢?

    聶雲霏壓着了傷處,疼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沒有哭出聲來,已然算得上是一個剛強的妹子了。

    眼見司文君沒有動靜,吳陌還道她是在監視着蟒熊,耳邊又傳來了聶雲霏的呻吟聲,他抹抹嘴,只得提着擔架,帶着甲冑部件磕碰的叮叮聲,自己跑到了聶雲霏的跟前,

    “霏霏姐,你怎麼樣了?”

    “咳、喲喲,別碰我,疼!”

    “咳咳,蟒熊呢?司司姐呢?怎麼沒音了?”

    好一個鄰家小妹,疼成這樣,還不忘時刻掌握着敵我的動態。

    “蟒熊撞這一下也不好受的,它得需要時間來回復。”

    那頭蟒熊還杵在石壁下面,吳陌也看不見它的身影,不過根據那年的經驗,幾頭蟒熊輪流衝擊,間隔都還在十分鐘以上。那麼估計這頭蟒熊至少得歇個十分八分的,才能緩過勁兒。

    “咳咳,有紙嗎?”

    “什麼紙?”

    “咳,布也行。”

    聶雲霏背對着吳陌,她可不願意讓這個傢伙瞧見自己臉上的狼狽。不過卻是忘了,黑咕隆咚的,土民哪有能力看得清楚,最多也就瞧個面部輪廓而已。

    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走在大街上,摔了一跤出了糗,其實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在乎你是誰。

    吳陌聽到她吸溜鼻涕的聲音,大概明白了一點,暗自好笑,

    “有水,行嗎?”

    沒等聶雲霏回話,吳陌已經掏出水壺,倒在手上往她臉上抹去,

    “瞧你這個樣,手都擡不起來,有啥好講究的。”

    他伸手夾住了聶雲霏的鼻頭,用着命令的口吻,

    “擤出來纔行嘛,用力擤!”

    聶雲霏羞憤得欲仙欲死,怎奈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似的,擡根指頭都費勁。一閉眼,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這一下悠長美妙、清爽酥脆的鼻音,彷彿喚醒了蟒熊,石壁底部也傳出了‘哞哞’的低沉短音。

    石壁上的三人,同步打了一個哆嗦。

    吳陌也沒廢話,胡亂地給聶雲霏抹了幾下臉,再用自己的袖子直接擦乾,然後不顧聶雲霏喊疼,麻利地將她抱進擔架,從包裏翻了截繩子,穿過擔架,綁在聶雲霏的腰間。

    他歪歪頭看了下,又覺得不保險,擴了擴胸,然後飛快地拆下自己的左臂夾板,用空出來的繩子,將聶雲霏的小腿也綁在了擔架上,叮囑道,

    “一會蟒熊再撞過來的時候,你要扶着擔架。”

    雖然她的手臂無力,不過好歹也算是一個支撐點。

    “我抓不住,應該是你抓着我吧。”

    “笨蛋,我得抓着地啊。”

    靈者的觀察力不是擺設,吳陌剛纔勾住擔架的樣子,聶雲霏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裏一暖,從這一刻起,她毫無來由地非常確定,眼前這人若有逃生的機會,一定不會丟下自己的。

    甚麼只若初見,也不瞧瞧初見他的那個鬼樣子!

    日久才能見人心,要不是討價還價了半晌,哪來的交情?

    吳陌白天的形象很是不堪,身着粗布衣衫、腳上的皮靴明顯是用動物皮毛拼接而成、揹包更是一個大雜燴,各種皮料和粗布的混搭、看那針腳,便知是自家一針一線縫出來的,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遠古人類。

    怎麼混的?

    聶雲霏又盯住了吳陌的左臂,心思有點活泛了起來,這纔多久?

    就算自己豁得出去,可是,他的心法,怎麼才能給自己用上呢?

    正尋思間,她看見吳陌把小蟒熊的揹簍也拖了過來,不禁問道,

    “拖過來幹嘛?”

    “幹嗎?這小傢伙要是被震下去了,咱們都得被蟒熊困死!”

    “怎麼呢?”

    “就算大的把石壁撞塌了,它也去了大半條命,咱們的運氣若是不錯,還是能逃一逃的。”

    聶雲霏恍然大悟,

    “要是小蟒熊掉下去了,它就不撞了是吧?”

    “不錯,你挺聰明嘛。”

    現在哪還管得什麼氣不氣息的,吳陌將揹簍也掛在擔架上綁好。

    心事一去,便覺得剛纔的手感很熟悉,他仔細摸了摸揹簍,又湊上去聞了聞,方纔發覺揹簍是用油藤編織的。

    油藤的藤條會分泌出大量油脂,散發出強大的植物氣息,能將四周的空間包裹得嚴嚴實實,怪不得它的家長們跟丟了,怪不得那大傢伙在山口呆了半天,

    “你們還知道用油藤來掩蓋氣息?”

    “油藤?氣息?知不道啊,當時就覺得它很結實,順手編了一個。”

    噗!吳陌被嗆了一口氣。

    幾滴水珠適時又打到了他的臉上,他抹了抹,不放心地放在鼻下還聞了聞,差點以爲是他自己噴出的一口老血呢。

    若是司司姐給點力,就能累死那頭傻熊。

    不好,再來一頭怎麼辦?

    難不成那幾個傢伙們死絕了嗎?

    吳陌站了起來,正瞧見石壁下蟒熊蹣跚地向外走去,看來那一下,對它的傷害也是不小。

    吳陌在地上一陣扒垃,撿了幾塊石頭,一溜小跑來到石壁邊上,朝着蟒熊用力地擲了過去。

    司文君驚恐地拉住了吳陌,

    “你幹嘛?”

    “讓這傻熊多來幾下,趕緊撞死它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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