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超弦星空 >125 着港
    倘若從上帝視角來看,小小鳥一般的空天艦,靈巧地調整着自己的飛行姿態,與科特星港漸漸同步。

    下一刻,空天艦就像是被磁鐵吸附的微塵,嗖地一下,徑直落向了星港的一處平臺上,三隻粗壯的爪狀支架,瞬時從空天艦裏探出,精準地套住了平臺上凸起的圓柱。

    空天艦的着港,產生了輕微的晃動,讓吳陌從飄飄落落的茫然中回過神來,他擡起頭,眼神毫無焦距地看了看乘員艙、又看了看全息視窗裏展露的景象,那些個映入眼簾的精巧的全金屬結構,醍醐灌頂般地打開了他的視角和思維,

    “科特人的退化,是帝國故意爲之的!”

    向這樣的一個末法星球移民,造就了一個完全封閉,且沒有任何價值的中世紀人類羣體,那些拍腦門的老爺們,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科特人的移民先祖們,又究竟是爲何而來?

    吳陌的腦海裏,各種畫面紛沓而至。

    美侖美奐的星港、雄偉壯麗的空天艦、整潔而簡樸的鹿鳴城、依山傍水的美濟鎮、吭哧吭哧的機甲小隊。。。

    破敗的院子、簡陋的傢俱、自制的漁網、還有那從不離身的三件套:小刀、斧頭鐵釺。。。一直到臥在病榻上的母親,而記憶裏父親的面容,早已只剩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飢餓、寒冷、彷徨和無助,是這些個畫面的主旋律。

    但凡人類的文明之光,從手指縫裏漏出那麼一星半點,灑向科特,灑向美濟,自己就絕不至於擁有那麼一段苦逼的人生。

    吳陌將兩隻胳膊都撐在抱臂上,努力地想要藏住自己微微泛紅的眼眶。

    大夢方覺醒。

    一個不經意之中,他就硬生生地打破了生活的慣性,重新塑造了自己人生的軌跡。

    對於幾百年前的先祖,吳陌並沒有什麼念想。

    十幾代的祖宗們加起來,也比不過父母在吳陌心目中的地位。

    就算用屁股去思考,他也明白的很,科特人的先祖們,絕對就是一幫灰頭土臉的社會最底層,他們各自的人生,必定有着各種各樣的不如意,如此纔會來到這個無法修煉的末法之星,藏在這個被人類文明遺忘的角落裏。

    想當年呢,他們大約也就是掙命來的。

    吳陌此刻仍然很是不理解,且不說科特星缺失了靈氣、甚爾又缺失了科技文明,還能掙個什麼命?

    如果自己處在他們那個時代的那種境遇,是不是同樣沒有別的選擇呢?

    算了算了,子不議祖。

    這些個問題,留待日後慢慢再去探索也不遲。

    科特星那一幕美麗的弧形,漸漸地放大,佔據了吳陌全部的想象畫面。

    “我就要離開科特了,我愛科特,正因爲愛,所以我纔會選擇暫時的離開。”

    不到離別的時刻,無法體會到那種深深的眷戀。

    眼前這顆原始的星球,不光是吳陌的生養之地,更是父母的埋骨之地,

    “爸爸媽媽,你們先好好地呆着,不要擔心我將要歷經的滄桑和風雨,等着我,我會把這裏變成人間最美的天堂。”

    對天堂裏的父母而言,自己能夠越來越好,纔是給他們的最大最好的祭品。

    吳陌的心境有所平復,使勁地晃了晃腦袋,要將那十萬個爲什麼從腦海中祛除了出去。

    過往的蹉跎歲月不堪回首,珍惜當下,展望未來,纔是正經八百的事兒。

    “得擁有一臺能夠釋疑答問的光腦!”

    這變成了吳陌目前最迫切的需求,甚爾超過了對修煉的渴望。

    缺失的常識實在太多太多,想要跟上科技時代的節奏,必須得惡補一番。

    正尋思間,吳陌突然感覺到,空天艦着港的平臺開始了緩慢的下沉,原來這竟然是部升降機?

    乖乖個咚,幾層樓高的空天艦,說收就收了?

    升降機僅僅只下降了幾米的高度,就停住不動了,緊接着,側弦的牆壁處,彈出了一層薄薄的金屬板,水銀瀉地一般的延展開來,與空天艦的艦身嚴絲合縫地卡在了一起。

    升降機的頂部,隨之裂出一個長方形的管狀接口,輕輕向上一探,正正對着空天艦底部的艙門處。

    伴着輕微的震動,接口緊緊地扣住了空天艦,這時就連吳陌這種菜鳥,也曉得接駁過程至此圓滿結束了。

    “本艦已登入科特星港,三十秒內將開啓下艦程序。”

    吳陌的精神一振,可上九天攬月的夢想,這就要實現了嗎?

    然而左扭扭右扭扭,他發覺胸前的抱臂並沒有解套,再看衆人,一個個都是老神在在地呆坐在座位中,

    “不是要下艦了嗎?怎麼不解除抱臂呢?”

    吳陌那隻原本握住司文君的手,無意識地地抓了抓,不曾想卻抓了個空。這才發覺,不知何時,司文君柔嫩的小手已經縮了回去。

    他略帶意外地瞥了司文君一眼,瞅見那面無表情的臉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猶豫了一會,面對那隻近在咫尺的白皙小手,吞了口唾沫,終是沒敢再繼續追伸過去。

    此刻他方纔憶起把玩時,那種滑膩膩的滋味,心裏似有貓爪在撓得慌。

    吳陌終於覺出了某些不對,尷尬地撓了撓板寸,有點丈二摸不着頭腦,

    “我好像沒幹什麼呀?司司姐怎麼像是生氣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別說吳小白這種萌新,饒是滾過萬花叢中的老手,有時也Hold不住女人這種生物。

    說說話總是還行的吧。

    吳陌將頭轉向了司文君,擠出了諂媚的笑容,討好地問道,

    “司司姐,接下來咱們要做什麼?”

    那聲調裏的巴結味道,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司文君白了他一眼,那一霎眉目間的風情,讓豬哥吳陌的小心肝不爭氣地咚咚亂跳。

    許是吳陌的主動逢迎奏了效,司文君的臉色稍緩,頷首回答道,

    “一切行動聽指揮。”

    耍公主大牌?不存在的。

    要是給個臺階還不下來,她司文君的腦瓜子肯定是進水了。

    還得給周圍的喫瓜羣衆們,上一劑猛藥。

    司文君微微地側了身子,壓低了聲音,認真地補充道,

    “我警告你,收起你們那個自由散漫的德性,一旦踏上星港,就意味着進入了星際航行的程序,從頭到尾,這都是個完全軍事化的進程。倘若不服從指令,沒有人會慣着你,你會被裝進隔離艙,丟進太空中自生自滅。”

    吳陌顯然被嚇到了,結結巴巴地問道,

    “聽、聽、聽誰的?”

    難道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能對自己發號施令嗎?

    司文君歪着腦袋怔了怔,隨即反應了過來,

    “這就是個真正的土鱉!”

    她伸出瞭如蔥的手指,點着吳陌的肩膀,嬌聲笑道,

    “聽誰的?聽光腦的、聽船長的、聽這裏帶軍銜的、聽穿軍裝的、聽我的、聽他的、無論是誰的吩咐,你都得一一照辦!”

    不幸而言中。

    我的話語權吶?我的人權吶?萬一他們讓我去死,去自殘,我也要乖乖去做嗎?

    吳陌哭喪着臉,正待搶救一下自己,只是沒等他擡槓,胸前的抱臂已呲呲地裂開,合成音再次發出了指令,

    “全體都有,列隊,依次出艙。”

    吳陌跟着衆人,毛手毛腳地站了起來,晃着肩膀,斜刺裏剛邁了半步,就被司文君一把扯住。小妮子雖然聲如蚊吶,在靜寂的乘員艙裏,遠近卻清晰可聞,

    “還想爭道?信不信能給你打出翔來!站着別動,按座位號走。”

    滿面春風的司文君,搭住吳陌胳膊的那手,順勢滑落,看似無意地蜷入了吳陌的手心,傲嬌地行使着正牌大婦的權利。

    “小爺。。。”

    吳陌正待放幾句狠話,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旁邊幾人的偷笑,那話便生生地嚥了進去。他又擡眼望了望,只見周圍一應衆人,俱在座位旁肅然站立,每個人都憋着笑,忍得很是辛苦。

    不曉得這是在笑自己呢?還是在笑司司女神偶露的虎狼之詞?

    他攥着那隻柔嫩的小手兒,乖乖地站在了司文君的身前。

    如果有一個人,你用了喫奶的氣力,也頂不上人家一根指頭的時候,大概也不會有什麼負面的情緒,唯獨只剩下了羨慕。

    此間除了寥寥的一兩人,大抵便是如此。

    那場突如其來的神恩沐浴,大大地改善了吳陌的形象,不知不覺之中,在大家的心目裏,已經悄然種下了親近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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