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宋無常甚至沒看清人影如何出手,三枚飛針便盡數被格擋開。
“你到底想幹什麼?”宋無常壓低嗓音質問道。
門外巡夜的侍衛挑着燈籠來回巡查,宋無常不想招來他們。
“宋公公覺得呢?”人影跳下房梁,露出一副中年道人的模樣,正是朱厭喬裝而來。
“你是誰?咱家隱居深宮二十年,從未露出過破綻,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宋無常黑着臉問道。
朱厭輕笑一聲,“呵呵,宋公公這是承認咯?”
宋無常低頭不語,等待朱厭下文。
“宋公公知道我想要什麼。”朱厭攤出手掌。
宋無常毫無動作,他身爲月隱樓樓主,自然知道朱厭要什麼。
但他放不下,他放不下曾經生殺予奪的權勢,放不下月隱樓這些年暗地裏的謀劃。
他恨寧王……恨寧王無能,恨他篡位失敗,恨他翻臉無情。
月隱樓乃寧王一手創建,在寧王府大力支持下,月隱樓很快發展成爲江湖數一數二的大勢力。
私底下幫寧王幹着髒活,隱祕地收集着各種江湖情報、官員貪腐罪證。
甚至當朝四大閣老都在他們的監控之下,可以說月隱樓幾乎就是寧王的第三隻眼。
可惜,寧王謀大逆被神隱皇帝鎮壓,神隱皇帝放寧王一條生路,卻要寧王切斷與月隱樓的聯繫。
月隱樓內部都是單線聯繫,寧王林謙也只認識宋無常一人。
他下令讓宋無常交出所有月隱樓暗子,宋無常忍痛供出三十二人,但神隱皇帝覺得不夠。
又讓寧王逼迫宋無常供出其他人等,宋無常當即翻臉,月隱樓死侍與寧王府侍衛大戰一番後叛逃。
自那之後,月隱樓徹底從江湖上絕跡。
朱厭熟讀大明劫,自然知道月隱樓祕辛。
朱厭更知道,月隱樓有着只認牌子不認人的古怪規矩,宋無常手中的樓主玉牌能夠統領月隱樓餘下所有暗子。
誰拿到了玉牌,誰便是月隱樓樓主。
“你想拿它幹什麼?”宋無常質問道。
月隱樓是他一生心血,他不忍月隱樓毀於一點,否則當年也不會與寧王翻臉。
“如此龐大的勢力建立起來着實不容易,我不想讓它淹沒於歷史塵埃。”朱厭喃喃自語。
“我可以給你!但你要……”
鋥!
剜心匕首猛然出鞘,衝着葉秦的脖頸劃去。
宋無常用盡全力,卻也只能將匕首送進距離朱厭脖頸半尺之處。
“試探夠了?”朱厭冷聲道。
“你……你已經修成大宗師境界?真氣外放?”宋無常瞪大眼睛。
他武道精深,早已登堂入室,但卻是第一次見到朱厭這等將真氣外放的大高手。
“與其驚訝我真氣外放,不如喫驚你的落日荷花散爲什麼沒起作用。”朱厭淡然道。
宋無常扔下匕首掏出飛針,慌忙倒退三步,“你知道?”
“自我從房梁跳下,你便悄無聲息釋放落日荷花散,只是你下藥的功夫太淺薄,回去再和蒙山老鬼學上十年,也許可以讓我高看一眼。”朱厭淡然道。
蒙山老人,宋無常的師尊,他一身武藝、毒功、潛行皆學自蒙山老人。
縱橫江湖三十多年,宋無常自以爲無人知曉他師承何門,今日猛然被朱厭叫破師承,如何讓他能不驚?
“很意外嗎?我知道的事還很多,比如其實你原本不是太監,是後來自己發狠入宮,只爲隱藏身份。”
“又比如你還有一位義子,你非常看重他,卻總對他惡語相向……”
“又或者神隱七年,你養了一房小妾,她爲你生了個女兒,算算年紀也嫁人了吧?”朱厭淡淡道。
宋無常扔掉匕首,僵在原地,這人到底是誰?
他爲何如此清楚自己的過往,甚至連自己都已經快要忘記的事情也能瞭如指掌。
“你……你到底是誰?”宋無常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
“我?我將是月隱樓樓主新的主人!”朱厭望着窗外自顧自說道。
宋無常長嘆一口氣,他已經揹負了太久,是時候交出來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刻着月牙的玉牌,而後遞給朱厭,“它是你的了。”
朱厭看都沒看將玉牌塞入懷中,而後開門便要離開,“多謝。”
“你打算今後幹什麼?”宋無常張口問道。
朱厭想了想,“從今日起,月隱樓的威名將響徹整個江湖!”
宋無常愣了一下,旋即啞然失笑。
隔日,直殿監一老太監不堪忍受繁重的雜務自殺,其養子嚎啕大哭,發誓爲其守孝三年。
朱厭嘴裏嚼着饅頭,聽林靈素說着。
林靈素感嘆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對後宮娘娘們來說如此,對太監們更是這樣。”
天不亮,林靈素就帶着傲雪火急火燎找上朱厭。
說什麼敬一業忽然開竅了,找到了慕府隱匿的財寶,錦衣衛指揮使汪直也連夜入宮,說有要事稟告。
說是錦衣衛也發現了慕府寶庫,查抄出紋銀近百萬兩,林靈素得了消息立刻就來找朱厭商量對策。
“林兄莫急,都在意料之中。”朱厭笑道。
敬一業用自己這些年貪墨填補了抄家的虧空,肯定是受到呂芳的點撥,而汪直捐獻家財是朱厭指點的,沒什麼好驚奇。
“汪直那裏林兄不必理會,倒是敬一業的手段着實讓人側目,還有呂芳。”
“這一老一小沒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好對付,日後處事林兄要小心些。”朱厭提醒道。
林靈素點了點頭,“退之兄的話我記下了,對了,再有幾日便是元宵佳節,君前奏對就在眼前,退之兄有何教我?”
朱厭起身從書架上抽出兩張紙遞給林靈素,後者翻看片刻,眉頭越皺越深。
這……紙上內容觸目驚心,隨便拉出來一件便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過。
“他們怎麼敢?”林靈素怒火中燒,拍着桌子叫喊道。
朱厭抿了口茶,“林兄息怒,我已讓人去尋找他們罪證,十五前就能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