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賓樓。
聽了宋慎慌亂的解釋,胡非笑着搖了搖頭。
“沒有什麼影響不影響,你想多了。你也不必這麼妄自菲薄,你是太史公之孫,並非庶民,比起家世,這京師城中有一大半的人不如你。”
“只不過你生性純良,不喜爭強好勝,所以才一直默默無聞。”
“所以,以後不要覺得自己不如他人,否則我就真的生氣了。”
胡非看着宋慎,一臉認真的說道。
“小弟知錯了,以後不會了,多謝胡兄提點。”
宋慎重重地點了點頭,一臉感激的說道。
胡非的話,讓他覺得自己不一般。
“好了,此事以後不許再提。”
“不過既然你是來恭喜我的,不打算敬我一杯嗎?”
胡非笑了笑,大聲說道。
“要的要的!”
“恭喜胡兄加官進爵,小弟敬你一杯!”
宋慎急忙點着頭,端起了酒杯,笑着說道。
“本來我已經喫不下喝不進了,但是你這杯酒我一定得喝,不過僅此一杯!”
“幹!”
胡非笑了笑,一邊說着,一邊將杯中酒仰頭一飲而盡。
宋慎見狀,同樣豪爽的幹掉了杯中酒。
緊接着,二人相視一笑。
宋慎也徹底釋懷,在胡非的示意之下拿起了筷子,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似乎喫到了有生以來最好喫的佳餚。
胡非看着放下心事的宋慎,嘴角露出了一絲淡然的微笑。
說起來,宋慎是他來到這裏之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而且也是京師之中他唯一的一個朋友。
其他人接近他都是帶着目的的,但是宋慎沒有,雖然他那個祖父心裏打着小算盤,但那與宋慎無關。
事實上,即便宋濂不爲自己的孫子鋪路,他將來也不會虧待了宋慎。
想起宋濂,胡非不由得想到了宋濂奏請朱元璋讓自己到國子監任教的事,不由得搖頭苦笑。
或許自己當初沒有進入國子監任教的話,中了狀元之後也不會招來那麼多的嫉妒。
正在胡非走神之際,裴傑快步上了二樓,來到了包廂門口。
“少爺,駙馬李祺到了。”
裴傑站在門口,拱手一禮,低聲說道。
聽到裴傑的話,胡非回過神來,緊接着撇嘴笑了一下,今天還真是巧了,沒想到又來了一個道喜的。
不過這個道喜的跟宋慎比起來,卻多了一些其他的目的。
“讓他上來吧。”
胡非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並沒有起身下去迎接。
有些人,得親疏有別,不能總是慣着。
正在喫東西的宋慎放下了筷子,緩緩站起了身。
“幹什麼?你喫你的。”
胡非看着起身的宋慎,皺了皺眉頭說道。
“既然李祺駙馬來了,你們之間一定有事商議,小弟在這裏不合適吧?”
宋慎遲疑着問道。
“你又不是外人,無妨,喫你的。”
“不會把我剛纔說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吧?”
胡非故意沉下了臉,沉聲說道。
聽了胡非的話,宋慎急忙坐了下來,不過卻沒有再拿起筷子,端坐在了椅子上。
正在這時,腳步聲傳來,李祺在裴傑帶領下緩緩來到了包廂門口。
“表哥。”
聽到響動,胡非站起了身,衝着門口的李祺拱了拱手,笑着打了一聲招呼。
“賢弟,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李祺也急忙拱手還禮,笑着說道。
“還好,還好,表哥請坐。”
胡非迴應了一句,邀請李祺落座。
“見過駙馬。”
宋慎也急忙站起了身,拱手行了一禮。
“原來是太史公之孫,不必多禮。”
李祺拱手還了一禮,笑着迴應道。
緊接着,三人全部落座,胡非又命裴傑爲李祺填了酒杯和碗筷。
“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李祺看了看胡非和宋慎,笑着問道。
“無妨,宋老弟是來道賀的,小弟只是一盡地主之誼。”
“如果表哥不介意,共飲一杯如何?”
胡非擺了擺手,笑着說道。
“表哥不會也是來向我道賀的吧?”
胡非放下酒杯,打量着李祺,笑着問道。
自從跟安慶公主穩定之後,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去韓國公府了,與李祺的確有些時日沒見了。
上次李祺跟父親李善長進宮爲胡非求情的時候,胡非還在牢中,並未見到。
“你猜對了!”
“這次你不但平安脫身,還升了官,奪了狀元,表哥怎麼也該親自登門向你道喜纔是,另外,家父也讓我捎話給賢弟,祝賢弟步步高昇。”
李祺笑了笑,拱着手說道。
“多謝表哥,也多謝叔父,回去的時候替我問聲好。”
胡非拱手還禮,笑着說道。
“好說,好說。”
李祺點着頭,笑着答應道。
“對了,我聽說在我被關期間,表哥和叔父也曾進宮爲我求情,一直沒有騰出空來到府上以表謝意,希望表哥和叔父見諒。”
胡非拱着手,繼續說道。
“賢弟客氣了,胡李兩家既是親戚,家父又十分看重賢弟的才華,更信得過賢弟的爲人,都是理所應當之事,賢弟不必掛懷。”
李祺笑着擺了擺手,緩緩說道。
胡非也不再客氣,正好藉着今天的酒向李祺父子表達謝意,省得到時候還得親自跑一趟。
於是,三人便在包廂之中不停地推杯換盞了起來。
胡非原本只打算喝一杯,可是隨着李祺的到來,只能作陪。
不過幸好有宋慎在,知道他喝不下,不停爲他擋酒,而且頻頻向李祺敬酒。
酒過三巡之後,胡非見宋慎喝得差不多了,於是便再一次裝醉倒在了桌子上。
看到胡非醉了,李祺和宋慎也不再繼續喝,招呼裴傑將胡非送往後院之後,也相繼離開了洪賓樓。
可是剛回到後院,胡非就已經跟沒事兒人一樣坐了起來。
看到胡非又在裝醉,裴傑愣了一下,緊接着忍俊不禁的離開,讓春蝶爲胡非熬了一碗醒酒湯。
胡非坐在正廳門前的搖椅上,一邊喝着醒酒湯,一邊皺着眉頭。
比起那些人情世故的來往,他更喜歡跟宋慎那樣的坐在一起,至少心裏能輕鬆不少,不用刻意的示好和試探。
可是他走的這條路,卻註定少不了這樣的應酬。
這或許也是他那麼在意宋慎這個朋友的緣故吧。
...
皇宮。
坤寧宮。
“啓稟皇后娘娘,燕王殿下到了。”
近侍太監馮紹緩緩步入大殿,恭敬地衝着坐在坐榻上正在縫補衣物的馬皇后行了一禮,緩緩說道。
“他怎麼來了?”
“讓他進來吧。”
馬皇后面露遲疑,頓了一下,緩緩說道。
馮紹答應了一聲,緩緩退下。
很快,燕王朱棣便在馮紹的陪同之下緩緩走進了大殿。
“兒臣參見母后!”
朱棣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平身吧。”
馬皇后擡頭看了一眼,笑着說道。
“母后又在縫補衣物啊?這些事讓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您有空還是多走動走動,整天這樣太費眼力了。”
朱棣看着低頭縫補的馬皇后,有些無奈的說道。
“這麼多年了,母后早就習慣了,閉着眼都能做到。”
“再說了,你們幾個小時候的衣裳,哪一件不是本宮親手縫製的?”
馬皇后笑了笑,看着朱棣問道。
“母后說的是,不過您還是得多注意休息,身子要緊。”
朱棣躬身行了一禮,緩緩說道。
“知道了。”
“今日怎麼想起來看本宮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馬皇后看着朱棣,輕聲問道。
“母后英明,兒臣的確有事想跟母后商討。”
朱棣點着頭,緩緩答道。
“哦?何事?”
馬皇后一聽,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好奇的問道。
“是有關於胡非的事。”
朱棣遲疑了一下,恭敬地答道。
聽了朱棣的話,馬皇后愣了一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