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隘。
夜幕降臨。
元軍駐地之中,人頭攢動,巡邏隊伍穿插交錯,守衛森嚴。
然而就在這嚴密的防守下,兩道黑影卻悄無聲息的掠過了營地上空,一閃而逝。
一個黑影拽着另一個踉蹌的身影,略顯尷尬。
中軍大帳之中,北元太尉納哈出正在低頭看着從羅烏城方向傳來的消息,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得意。
明軍撤兵的消息,他已經知道了。
不過就在這時,大帳外面卻突然傳來了幾聲輕微的響動,似乎還伴有悶哼之聲。
“怎麼回事?!”
聽到動靜的納哈出擡頭看着營帳門口,皺眉低喝道。
可是並沒有人回答他,緊接着只能聽到幾聲隱約的乾嘔聲。
納哈出皺了皺眉頭,轉頭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兩名護衛。
兩名護衛立刻會意,握住了手中的彎刀,快步向門口走去。
可是就在二人剛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看看外面是什麼情況時,卻突然栽倒在地。
看到這一幕,納哈出臉色突變,猛地站起了身,緊接着便看到門外走進來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
蕭安!
看到陌生的蕭安,納哈出臉色大變,剛準備出聲預警,卻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不要聲張,不然你就活不成了。”
隨着話音,一個不停乾嘔着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正是胡非!
聽到胡非的警告,正準備發出預警的納哈出忍不住閉上了嘴,冷冷的打量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二人。
“你是何人?!”
納哈出打量着身着蟒袍的胡非,沉聲問道。
其實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可是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他有些不敢置信。
“下次你能不能悠着點?”
可是胡非卻並沒有回答納哈出的疑問,反而轉頭看着蕭安發了一句牢騷。
蕭安白了胡非一眼,沒有說什麼。
納哈出看着面前這兩個闖到自己地盤還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人,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緊緊的咬着牙關。
“你就是納哈出?”
緊接着,胡非轉頭看向了納哈出,淡淡的問道。
“你是何人?!”
納哈出瞪着胡非,再次冷冷的問道。
“忘了介紹,我叫胡非。”
胡非擠出了一絲笑意,隨口答道。
可是聽完胡非的回答,納哈出卻忍不住瞳孔驟縮,臉色大變!
胡非的名號,本就天下皆知,何況在此次明、元大戰之中因爲胡非的存在讓元軍損失慘重。
納哈出沒有想到,胡非居然只帶着一名隨從就敢闖入金山二十萬大軍之中!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親自送上門來!”
“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
納哈出冷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
“你纔好大的膽子,這麼跟我說話,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胡非撇了撇嘴,向前兩步,戲謔的看着納哈出說道。
“外面有二十萬大軍!如果你敢輕舉妄動,立刻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納哈出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
“你以爲,我害怕你那所謂的二十萬大軍嗎?!”
“想要殺你,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而且還可以大搖大擺的離開,你信嗎?!”
胡非冷笑了一聲,盯着納哈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
聽完胡非的話,納哈出忍不住心裏一緊,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忌憚,氣勢頓時弱了一半。
以胡非的名聲在外,納哈出不敢冒險,連親王勒伯克都能輕易被殺,何況是他。
而且,此刻的大帳之中,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一名護衛,胡非如果真的想殺他,的確輕而易舉!
“你到底意欲何爲?!”
納哈出遲疑了一下,面色有些凝重的問道。
他已經看了出來,胡非明明可以殺他,但卻並不是爲了殺他而來。
“如若膽敢踏出金山以南一步,我會毫不遲疑的殺了你!”
“明、元之戰既然已經結束,那就不該再生事端,到此爲止!”
胡非看着納哈出,冷冷的說道。
這纔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雖然此次北伐佔領了北元二十座城池,但他擔心一旦徐達離開北境之後,北元會趁機反撲,而捲土重來之人,必將會是納哈出爲首!
所以他想息事寧人,不希望再有任何變數。
“這一點本將軍說了並不算,接下來我朝會如何應付,那得皇庭說了算!”
納哈出咬了咬牙,沉聲說道。
“那是你的事,總之只要你帶兵越過金山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胡非搖了搖頭,冷冷的說道。
聽了胡非的回答,納哈出面色凝重,忍不住眉頭緊鎖。
“言盡於此,至於怎麼做,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千萬別抱有僥倖心理,我的忍耐有限,你該慶幸我今日不是爲了殺你而來。”
“但我向你保證,不出七年,我必將親自帶兵踏平金山,讓你俯首稱臣!”
胡非最後看了一眼納哈出,隨即轉身,一邊閒庭信步的向外走着,一邊淡淡的說道。
隨着話音落下,胡非已經走出了大帳之外。
蕭安冷冷的看了一眼納哈出,也隨即轉身離開。
納哈出站在原地,目送着來去自如的胡非,臉色憋成了通紅。
他無法忍受胡非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離開,可是他又不敢下達命令,因爲他忌憚胡非會轉過頭來殺他。
即便最終能夠利用二十萬大軍留下胡非,可是他可能會因此喪命!
他不敢賭!
於是,胡非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見了納哈出一面,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金山。
出了金山之後,胡非便一路向北平的方向而去,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又讓蕭安暗中將麒麟會的人手給齊雲調派了一些。
這樣,在金山以南,甚至金山以北,到處都遍佈着胡非的眼線。
胡非這麼做,包括親自到金山震懾納哈出,就是爲了給自己有朝一日重臨北境,覆滅北元所做的鋪墊。
他在下一局很大的棋,收復北境,必須要由他親手完成,那樣他在大明的地位便無人可以撼動!
...
天元古鎮。
夜幕下。
酒肆中。
胡非緊緊地坐在椅子上,品着酒壺中所剩不多的酒,桌子上擺放着兩三樣色香味俱全的酒菜。
整個酒肆之中,沒有多餘的客人,除了在不遠處無所事事的小二之外,就只有胡非一人。
天色已晚,街道上已經沒有幾個行人,只是偶爾有路過的街邊小販正在收攤往家中趕去。
遠離了戰場,身邊沒有了那麼多護衛,似乎一切都平靜了許多。
“出來吧。”
可是就這時,胡非卻突然淡淡的說了一句。
此刻整間酒肆之中只有他和小二兩個人,但他這話明顯就不是對小二說的。
隨着話音落下,一個身影緩緩出現在了酒肆的門前,眼神複雜的看着胡非。
韓江!
隨着韓江出現,胡非的嘴角閃過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見過指揮使!”
被發現的韓江絲毫沒有慌亂,恭敬地衝着胡非行了一禮。
“這裏又沒有外人,不必裝了。”
胡非撇了撇嘴角,一邊夾了一口小菜放入口中,一邊淡淡的說道。
“卑職不明白指揮使這話何意?”
韓江茫然的看着胡非,不解的說道。
“從羅烏城跟着我去了金山,又從金山跟到這裏,不就是想殺了我嗎?”
胡非輕笑了一聲,一邊說着,一邊終於擡頭看向了韓江。
聽到胡非的這句話,韓江的眉頭忍不住抽動了一下,眼神中一瞬間閃過了太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