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我,我忘了個東西,您先過去”蘇凡匆匆掃了他一眼,忙對宋科長說。
電梯門,在蘇凡慌忙逃開的時候關上了。
她趕緊跑到辦公室,無措地在辦公桌上胡亂翻着。
“咦,你不是去開會了嗎”竺科長問。
“啊,我,我忘帶東西了。”蘇凡忙說,可是她不知道忘了什麼,便隨便抓起一支筆塞進包包,對竺科長笑了下,走出了辦公室。
明明,她的包裏已經有一支筆了。
怎麼辦她現在,好怕見到他啊想見,卻,卻真的好怕
不行,蘇凡,你必須鎮靜,鎮靜,否則,否則會出事的你,你會害了他的
深呼吸幾下,蘇凡終於擡步走向了樓梯口。儘管知道他已經下樓了,可她還是,還是不敢去坐電梯。
省政府外事辦今天召開的會議主題是佈置下週的意大利文化周的,全省各市都要組織展覽和交流。坐在會議室裏的蘇凡,腦子裏卻全是霍漱清,他剛從眼裏那疏離的神色,讓她的心不禁難受起來。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既然分開了,就不能記着他,可是,她怎麼這樣不果決呢
身邊坐着的宋科長不時地看她,她那心不在焉的樣子,早就落入了宋科長的視線。
開完會乘坐處長的車返回市政府後,差不多到了午飯時間,宋科長直接拉着她去了餐廳。
“小蘇,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宋科長問。
“啊沒,沒有,我,我挺好的。”蘇凡忙說。
“我堂哥的一個兒子,在中行工作的,你,有沒有興趣見見”宋科長道。
相親
“謝謝科長,我,我,還是,還是別見了吧”蘇凡道。
“你,有男朋友”宋科長問。
“沒有,只是,”蘇凡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我,我這條件,怕是配不上”
“傻丫頭,什麼啊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男人們還不得搶着要啊我是怕我說的晚了你被別人搶走了,我侄子可就沒戲了。”宋科長端着餐盤,笑着說,“你放心,我那個堂哥家境還不錯的,他兒子德國海龜,在銀行做投資的,年薪很高,人也長的好,和你啊,正好一對”
見蘇凡並不是很樂意,宋科長想想,道:“你再考慮考慮,別急着拒絕,反正那孩子一天到晚也忙着工作,等你決定好了,我再安排你們見面。”
可是,在和霍漱清度過那樣的一段日子後,她的心裏,還能放進去別的男人嗎
蘇凡低頭喫飯,一言不發。
這種對外交流,蘇凡從沒參與過,因此,即便routinejob,她也要比其他人花更多的精力。再加上這次活動的對象是意大利,她又沒學過意大利語,審覈文件的難度可想而知。不過,蘇凡絲毫沒覺得這樣有多累,反倒很感激工作如此忙碌,也許這樣忙碌起來,她就會從霍漱清那件事裏走出來。
週五,當霍漱清乘飛機離開雲城時,蘇凡還在辦公室加班。
晚飯是在食堂買的餃子,可是最近她都沒什麼胃口,吃了幾個就喫不下去了,拎着剩下的幾個上樓回了辦公室。
週五的夜晚,沒有幾個人加班,整個辦公樓,亮燈的辦公室並不多。
等他到了榕城,就直奔華東省省一院高幹二科病房探望父親。而時間,已經不早,他到達醫院的時候,父親已經睡着。霍漱清坐在父親的病牀邊,注視着檯燈下父親那蒼老的臉,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霍廷楷是北方人,身材高大,那個年代的人都長到了將近一米八,再加上他年輕時相貌堂堂,在一堆人裏相當出衆。也許是遺傳了父親的優秀基因,霍漱清小小年紀就是一個大個子,只不過,在相貌方面,霍漱清遺傳了身爲江南美女的母親的一些基因,沒有父親那麼棱角突出,比起父親略微俊秀一些。兒時的霍漱清,總是在仰望着父親高大的身影,隨着他越來越大,和父親的差距也越來越小。曾經父親那挺直的背那高大的背影,這些年也彎了,那洪亮的嗓門,說幾句話也就開始咳嗽了。
霍漱清望着父親滿臉的皺紋和白髮蒼蒼,伸出手把父親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他還記得,父親這雙手曾經握着
鞭子打過他不知多少次,抓着他的手腕那麼疼,而如今
看着牀上的父親,霍漱清突然有種幻覺,好像躺在牀上的不是父親,而是自己,猛然間,他的心底生出無盡的悲涼。父親現在病了,他還能坐在這裏陪着,將來,等他老了躺在病牀上,又會有誰坐在這裏陪他呢
霍漱清嘆了口氣,給父親輕輕掖好被子,把檯燈的亮度調到最小,走出了病房。
從醫院出來,霍漱清直接回了父母的家,這幾天姐姐一家住在這邊陪伴母親照顧父親。霍漱清到家的時候,母親已經睡了,姐姐和姐夫坐在他們二樓的客廳看電視,桐桐在自己房間玩遊戲。
“你們還沒睡”霍漱清推門進去,問道。
“沒呢,你喫飯了沒冰箱裏還有餛飩,給你下一碗。”霍佳敏起身,道。
“在飛機上吃了。”霍漱清坐在沙發上,接過姐夫給他泡的茶。
“就那麼點還不夠塞牙縫的,你坐着,我去給你煮餛飩。”霍佳敏走了出去。
“明天週末,還不能辦出院。”姐夫道。
“我和醫生聊了,爸的情況還不錯,可以出院。到時候再讓他們派個醫生一路跟我去雲城,等到了那邊的療養院,交接就好了。”霍漱清道。
姐夫點點頭,道:“你那邊環境好點,爸媽過去住也好。”看了霍漱清一眼,姐夫問:“你最近怎麼樣臉色不大好。”
霍漱清笑了下,道:“你什麼時候有透視眼了”
姐夫笑笑,道:“我就是瞎猜而已。哦,對了,前幾天在醫院碰見孫芳兩口子,說是你岳父好像也不大好的樣子,帶着老爺子去瞧病了。你明天還是過去看看。”
霍漱清長長嘆了口氣,身體向後靠。
“咱們這個歲數是最可憐的,上有老下有小,出了家門還有工作,裏裏外外都得顧着,唯獨顧不到自己。”姐夫嘆道。
霍漱清笑笑,說:“你還可憐啊我姐把你們父女倆都伺候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