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錯愛 >第253章
    蘇子傑笑了下,道:“你就算不開這個口,我也要找你幫忙的。姐,念卿的爸爸,是霍書記嗎”

    蘇凡點頭。

    “你,打算怎麼辦難道要一輩子和他偷偷摸摸的你親媽也不會答應的吧”蘇子傑問。

    “我們打算結婚,就在下個月了,差不多。”蘇凡微笑道。

    “真的嗎”蘇子傑驚喜道,“姐,真好,真好”

    蘇凡點點頭,望着弟弟。

    “子傑,你,長大了”蘇凡道。

    蘇子傑嘆了口氣,不說話。

    蘇凡轉過頭,望向那高高掛着的父親的遺像。

    “爸生病了,你爲什麼不給馮繼海打電話”蘇凡道。

    “自己家的事,老麻煩人家幹什麼這些年,人家也爲了我們家的事情勞煩了許多。”蘇子傑道,“何況,爸這病,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救了。”

    在父親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卻不在身邊。如果,如果一老早就和家裏聯繫就好了,起碼,起碼可以在父親身前盡孝,起碼可以看父親最後一眼,何至於像現在這樣連孝服都沒辦法穿

    蘇凡低下頭,淚水不斷地流出來。

    都說父母在不遠行,即便現在交通再怎麼發達,也不可能在瞬間到達父母身邊。都說子欲養而親不在,兒時並不

    理解父母心,等到自己成人有了家庭做了父母,封官進爵錦衣玉食了,父母卻沒有機會享受到半分。或許,世間的許多情感便如這父母與子女之間的感情一般,有怨有愛,卻總是在懂得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已經失去這份情感,此生已然不會再擁有。人呢,總是要在失去之後才知道緬懷,可是,緬懷又有什麼用呢失去的,不會再回來。留下來的,只有悔恨

    蘇凡接過弟弟遞來的紙錢,一張張拆開來燒着。

    到了夜裏,前來祭奠的人比白天少了很多,家裏也靜悄悄的,連嗩吶聲都沒有了。

    冬日的鄉村,夜晚總是那麼寂靜,偶爾聽到的就是火車奔馳而來的鳴笛聲,只有那樣的聲音才能劃破這漫天的寧靜。

    “姐,你回去睡一會吧,我一個人在就好了。”弟弟道。

    蘇凡搖頭,道:“你去吧,這些日子你也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

    弟弟也不再堅持了,吆喝着此時留在靈堂裏的堂兄弟表兄弟親戚們離開,留下姐姐一個人。他知道,姐姐肯定有很多話要對爸爸說,畢竟這個家裏,這麼多年裏,只有爸爸一個人對姐姐是最好,只有爸爸把她真正當做是這個家的一員。而且,姐姐現在一定心裏很難過。

    靈堂裏,就剩下了蘇凡一個人,當然,還有另一個已經沒有了呼吸的人。

    弟弟想的沒錯,蘇凡的確是有很多的話要和爸爸說,可是,她說不出來,她能說什麼呢

    淚水,沒有辦法停下來。想起小時候父親那麼疼她,雖然家裏窮,卻總是會在每次出遠門回來的時候給她買一個小禮物,哪怕是一個髮夾或者頭花。那個時候,她就想着要等自己長大賺錢以後給父親好好的生活,讓父親不再那麼辛勞。可是,現在,她有錢了,雖然不多,可是已經比過去多了,父親,卻再也回不來

    她抽泣着,根本哭不出聲,全身顫抖,不停地顫抖,不管是肩膀,還是嘴脣。

    突然間,門開了,火盆裏冒着火星的紙屑猛地飛舞了起來,一股冷風涌了進來。

    蘇凡卻沒有轉過頭去看,或許是什麼人進來拜祭了吧

    然而,當門關上,一個溫暖的身體就將她抱住,她的眼淚,猛地停住了。

    他的臉,那冰涼的臉貼着她的,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呼吸,她閉上了眼睛,抓起他的手,貼上她的另一個臉頰。

    霍漱清感覺到她的淚水從他的指縫裏流出去,感覺到她那瘦弱的身子在不住地發抖,感覺到她的痛苦,緊緊擁住了她。

    整個世界裏,安靜極了,靜的似乎連火盆裏火星子跳動的聲音都聽得見。

    她,卻哭出了聲,不停地哭着。

    他起身,單膝跪在她的面前,也不管蒲草沾上了他的大衣。

    “沒事的,想哭就哭吧,沒事的”他抱住她,在她的耳畔喃喃道。

    他這麼一說,她哭的聲音越大了。

    她擡起頭望着他,淚眼中,他的臉龐卻那麼的悲傷。

    “對不起,對不起”她哭泣道。

    “傻丫頭”他不懂她爲什麼在說對不起,是在對誰說呢

    “我一直以爲自己理解你的悲傷,理解你失去父親的悲傷,可是,直到現在,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以前只不過是自以爲是地想象一切,決定着一切,不管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我以爲時間過去了,你會忘記悲傷,可是,這種悲傷,是根本沒辦法忘記的,對不對而我,卻,卻讓你,讓你”她的嘴脣顫抖着,淚水流進了嘴巴。

    他捧着她的臉,止住了她的話。

    “傻丫頭,這樣的悲傷的確是沒法忘記的,可是,我們總得往前看,總得要想着好好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這樣纔會讓我們珍視的人安心,不管這些人是活着還是故去,對不對”霍漱清擡手擦去她的淚,“人啊,很多時候就要這樣的安慰自己,如果不這樣,而是一味地懊悔,一味地沉浸在過去,就根本不能走下去了啊”

    她閉上眼,流淚不語。

    “所以說,活着的時候,趁着有機會的時候,要盡力去讓自己不後悔活着,認真地對待我們的生命和時間”他靜靜地說。

    蘇凡點頭,道:“我真的好後悔,爲什麼,爲什麼我”

    “沒事的沒事的,人都會犯錯,都會做一些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如果太完美了,那就不是人了。如果一切都在預料計劃之中,那就不是人生了所以,以後不要再做太多讓自己後悔的事就好了,現在,你要擦乾眼淚,把你養父對你的愛,留在心裏,善待他的家人,因爲他們也是你的家人,哪怕他們和你沒有血緣關係,哪怕你們過去有過節”他認真地勸道。

    她不住地點頭。

    直到眼淚止住了,她才意識到,他來了

    “你,你怎麼會來”她擦去眼淚,問。

    霍漱清坐在她身邊,從旁邊取出幾張白紙放進了火盆,幽幽地說道:“是你媽給我打的電話,她說你可能需要我在”說着,他看着她,道,“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呢”

    “這是我的事,我”她低聲道。

    “傻瓜,連你媽都知道我該過來,你就不知道嗎我們是要結婚的人了,記住了嗎我們,是一家人,丫頭你什麼時候才能記清楚這件事”他的語氣裏有些怪怨的情緒,她聽出來了。

    她知道自己應該告訴他,可是,又不想麻煩他,畢竟,這是她的事

    蘇凡點點頭,不語。

    看着霍漱清起身拿起三支香點燃,給父親的遺像鞠躬,蘇凡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永遠都不再孤獨了

    過了一會兒,蘇子傑推門進來了,跟霍漱清握手。

    “霍書記姐夫”蘇子傑道。

    “叫姐夫就好了”霍漱清微笑道。

    蘇子傑笑了下,坐在了蘇凡和霍漱清對面。

    “我和你姐商量過了,這次辦喪事需要的錢,全都讓我們來付,至少,讓我們分擔一半。”霍漱清對蘇子傑道。

    “不了不了,我姐已經給我媽給過錢了,這個喪事又不會花費太多”蘇子傑道。

    “那個錢是其他的,喪事的錢,還是我來吧”蘇凡打斷弟弟的話,道。

    蘇子傑笑笑,道:“沒關係,這種事本來就該由兒子擔的,你還記得的吧,奶奶去世的時候,姑姑們都是不掏錢的。”

    這種規矩,蘇凡是知道的,可是

    或許,在這個時候掏錢和弟弟分擔,只是爲了心安吧或許,霍漱清也是這樣想的,才提了出來。

    “姐夫,你們不用管了,這件事。”蘇子傑對霍漱清道。

    霍漱清看着蘇凡,只好點頭。

    “其他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你可以儘管說。”霍漱清道。

    “我之前還和我姐說呢,是有事想請姐夫幫忙”蘇子傑道,說着,他便把自己的計劃和霍漱清蘇凡說了一遍,霍漱清認真聽着,爲蘇子傑提出自己的建議,蘇子傑也仔細聽着霍漱清說的,三個人在靈堂裏爲了蘇家的未來構想着。

    次日,蘇凡就勸霍漱清回去了,霍漱清在江寧省做過領導,現在在這裏出現,難免會被有心人注意到,他們的舊事難免會被重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安靜些的好

    霍漱清明白蘇凡的顧慮,看她現在心情平復了一些,也就不再堅持了,中午的時候離開了江漁。

    等父親的喪事辦完,蘇凡也趕回了榕城。原本計劃接家裏人去榕城的家住些日子,可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讓他們去榕城,便對弟弟和養母說了此事,等她結婚的時候再去榕城,弟弟答應一定會帶着母親去榕城的,然而,他們家裏新喪,去參加婚禮多有不便,爲了不讓蘇凡的親生父母和霍家心裏膈應,還是算了吧,以後再去。

    蘇子傑說的在理,蘇凡也沒有再面前,卻叮囑弟弟一定要帶母親去榕城玩,弟弟答應了。

    離開了江漁,離開了自己從小生活的這片土地,蘇凡的心,似乎又被另一根繩子牽住,而繩子的另一頭,綁在了別的地方,綁在了霍漱清的身上。

    人啊,就該努力讓自己少一些遺憾啊

    飛機在雲層裏穿行,陽光反射的機翼上,蘇凡閉上眼睛,微微笑了。

    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用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自己的未來,面對自己身邊的人了

    然而,回到榕城的蘇凡,卻絲毫沒有預料到自己即將面臨着什麼。或許,這就是霍漱清所說的,如果一切按照預料和計劃進行的話,就不是人生了。可如此的人生,又教人如何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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