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白含笑搖頭,道:“我沒兒子啊,你和承秉都是有兒子的人,只是讓我眼饞,我總得給自己找一個纔行”
“泉兒也算是你兒子,以珩那小子早就是了,現在你還想又多一個夠貪心”曾元進笑道。
“等迦因沒事了,你安排我見一下他。”曾元進道,頓了下,嘆道,“你這個人啊,操的心可真多”
“沒辦法,爲人父母心嘛”方慕白道,沉默了片刻,他說,“他那件事的風頭也算是過去了,我想,還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他的安排。”
曾元進點頭,道:“沒問題,等我和他聊聊再說。”說完,他嘆息了一聲,“不說你的那個冒牌女婿了,就我家這個女婿啊,也真是不讓人省心”
“年輕的時候都會犯點錯誤的。”
“可這件事,槍擊”曾元進道。
“你沒想抽他一頓嗎”方慕白問,“我聽說春明書記的兒子可是把他揍了一頓呢”
“春明的那兒子,唉”曾元進嘆道。
“他們那邊已經在盡力減小這件事的影響了,引起社會恐慌倒是不至於。就怕有些人抓着這件事來向霍漱清發難,你也知道的,這
世上總有人喜歡在別人的傷口上捅刀子”方慕白道。
曾元進點頭,道:“我也擔心這件事會對他以後有影響,畢竟那個女人不光彩。”
“你現在愁這個也沒用,過幾天和春明書記好好商量商量。”方慕白道,“正好,棋盤來了,今晚我們好好下棋”
說話間,勤務人員端來了圍棋棋具。
“不和你玩這個。”曾元進道。
“不行,你不喜歡也得玩,小心將來我外孫把你殺個片甲不留”方慕白笑着說。
“這口氣大的”曾元進笑道。
兩個人擺開棋具,一來一回,靜靜等待着醫院的消息。
過了凌晨四點,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
霍漱清和曾泉都快步走上前。
姜大夫摘下口罩,面帶微笑向他們點頭。
曾泉情不自禁地按住霍漱清的胳膊,手卻顫抖着。
“子彈取出來了,手術很成功。對神經系統的傷害,做到了最小。”姜大夫道。
“她什麼時候可以醒來”霍漱清問。
“這個,根據以往的經驗,或許需要半年,不過,這需要我們多方面的配合,治療方案還有你們家屬的情感撫慰,我們一起合作,病人會早日清醒過來。”醫生道。
“我立刻給家裏打電話。”曾泉拍拍霍漱清的肩,道。
“手術的副作用,”霍漱清問醫生,“她的身體和精神方面,會有什麼問題嗎”
醫生望着他,認真地說:“病人身體受了嚴重的傷害,因此,即便是醒來,也需要長期的物理治療來恢復。有些病人,甚至會變得像嬰兒一樣,失去很多的基本技能,比如說行走,喫飯,等等。不過,這是因人而異的,我們沒辦法預測每一位病人會出現怎樣的術後情況。”
霍漱清點頭。
“至於精神方面,有些病例出現過病人失憶的情況,並不是完全喪失記憶,只是部分,就像我剛剛跟您說的沒辦法喫飯和行走這些,很多都是因爲失去了記憶,而不是真的出現了生理功能的喪失。究竟其他的一些生理活動會受到怎樣的影響,這些,都要等到病人清醒之後才能知道,因爲,每個病人都是特殊的病例。”醫生補充說。
對於醫生所說的這一切,霍漱清心裏早有準備。
只要她能醒過來就好,其他的,不管,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他都能接受,只要,只要她不要撒手離開他
“謝謝,謝謝你,姜大夫,謝謝”霍漱清握手道。
“應該的,等會兒您夫人就會出來了,稍等片刻”醫生道。
霍漱清點頭。
“我去跟院長彙報了,失陪”醫生說完,就離開了手術室門口。
霍漱清背靠着牆站着,嘴角突然咧開了一絲笑。
擡起手看了下腕錶上的時間,六月四號上午四點二十分
天啊,已經是六月四號了啊這一天,真是,太長了。
他擡手捂住自己的臉,一動不動。
方慕白拿過電話,跟曾泉交待了幾句。
“我知道了,爸爸,您和我爸都休息吧天快亮了”曾泉道。
“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方慕白道。
“謝謝爸爸”
電話掛斷了,方慕白看着坐在沙發裏宛如雕塑的曾元進,把手機放在他的面前。
“睡吧,我去報告。”方慕白拍拍曾元進的肩,曾元進起身。
“什麼時候跟文茵說”兩人走出房間,方慕白問。
“天亮再說吧”曾元進道。
方慕白揹着手,靜靜走着,道:“叮囑文茵一下,有些事,還是不要插手太多了,否則,有些人狗急跳牆啊”
曾元進停下腳步,看着方慕白,方慕白點點頭。
“她也是關心過度了,爲人父母心”方慕白道。
曾元進看着方慕白,良久,才捶了他的前胸一拳,道:“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
方慕白笑笑,道:“沒辦法,職業病”
當蘇凡從手術室推出來,霍漱清和曾泉都跟了過去。
今晚,她要被安置在重點看護病房,觀察二十四小時之後體徵正常纔會送去普通病房。負責icu監護的醫生帶着霍漱清和曾泉換上了滅菌服,領他們進了病房。
躺在牀上紋絲不動的蘇凡,已經完全看不出她昨天的樣子了,那燦爛的笑容,已經徹底從她的臉上消失。
各種儀器上面的數字和圖形,顯示着她的生命還在人間,說明她還在他們的身邊,只是,她不能看見他們,不能和他們說話。
兩個男人,靜靜在病房裏陪着她,而她什麼都不知道。
天亮後,曾元進給羅文茵打電話說了這件事,羅文茵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捂着嘴巴落淚。
“沒事的,所有的子彈都取出來了”曾元進勸慰道。
“那個女人,那個瘋子,她,她怎麼可以,可以在我的女兒身上開槍怎麼可以”羅文茵無聲抽泣道。
曾元進強壓着內心裏想要說出來的那些指責的話,深呼吸一下,道:“現在,孩子正在醫院,她還昏迷着,泉兒和霍漱清守了一夜,你該去醫院,等會兒希悠過來陪你一起去”
羅文茵坐在牀邊,捂着臉,淚水不斷。
曾元進聽着手機裏低低的哭泣聲,道:“文茵,孩子會好的,她現在需要你”
羅文茵點頭,“嗯”了一聲。
“我會盡快回家,你別擔心”曾元進道。
掛了電話,羅文茵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手機掉在地板上。
臥室裏,只有她無聲的哭泣。
方希悠接到父親的電話,立刻起牀打扮,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孃家,步行幾百米之後來到了曾家的院子。
蘇凡中槍了,在醫院搶救,那麼曾泉呢他
方希悠不敢去想曾泉昨夜如何熬過來的,想想柳城那個叫夏雪的女人去世後,父親那一夜的表現
幸好,幸好蘇凡還活着,幸好還活着
如此安慰自己的方希悠,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站在曾家大院的門口,不禁淚水滿眶。
手機,突然響了。
“喂”她問了聲。
“希悠,你沒事吧”是蘇以珩的聲音。
她清了清嗓子,道:“沒事,你找我”
“剛剛給阿泉打電話,說他在醫院,我還沒問什麼事,他就掛了電話。”蘇以珩道。
“是,是迦因出事了,我馬上要去醫院。”方希悠道。
蘇以珩“哦”了一聲,道:“你現在在哪裏,我送你過去。我也去看看她。”
“我和文姨一起走。”方希悠說。
“好,我馬上就到你家。”說完,蘇以珩掛了電話。
方希悠來到家裏的時候,看見李阿姨和羅文茵的祕書小徐都在羅文茵臥室外面站着。
“怎麼了文姨怎麼了”方希悠忙走過去,問。
“在裏面不出來,我們敲門也不開。”李阿姨道。
方希悠走到門口,輕輕拍着門,叫道:“文姨,是我,希悠,您在裏面嗎”
可是,裏面依舊沒有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