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看見她”覃逸飛的聲音很微弱,道。
“敏慧”覃逸秋問。
“你帶她走,我不想看見她”覃逸飛重複道。
覃逸秋知道弟弟並不那麼愛葉敏慧,可是沒有到這種要把葉敏慧趕出病房的程度啊而且,而且葉敏慧根本,根本什麼都沒有做,沒有做讓他生氣的事,他怎麼
“讓她走”覃逸飛堅持道。
如果換做是平時,覃逸秋肯定就罵他了,可是,現在,看着弟弟這個樣子,覃逸秋也罵不出來。
“好,我帶她走”覃逸秋道。
覃逸飛看着姐姐。
“我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麼,可是,小飛,我告訴你,你不要想着迦因會回來,她是不會再回來了。你可以不要敏慧,可是,你出事之後敏慧一直在守着你,就憑這一點,你也不能讓她難堪,你明白嗎”覃逸秋壓低聲音,貼着弟弟的耳朵,道。
說完,覃逸秋盯着弟弟。
姐弟兩個四目相對。
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看着彼此。
而葉敏慧和江津也走了進來。
“逸飛,什麼事”江津趕緊走到病牀邊,問。
覃逸秋站起身,對江津笑了下,道:“你們兩個說吧,不過,儘量讓他多休息,別太累了。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嗯,我知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江津對覃逸秋道。
覃逸秋點頭,對弟弟說:“我先走了,別淘氣”
說完,就走到葉敏慧身邊,道:“敏慧,咱們一起走吧,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葉敏慧愣住了,怎麼覃逸秋
看着覃逸飛,卻見覃逸飛根本不看自己,葉敏慧的心頭,陡然一陣疼。
“好吧,姐,你等我一下。”葉敏慧心裏難受極了,可還是依舊面帶微笑,同覃逸秋說完,就走到了覃逸飛身邊,“逸飛,你好好休息,我和姐姐先回去了,下午我再過來,哦,我給你帶幾樣好玩的。”
說着,葉敏慧的臉上笑容不減,和江津說了再見,就跟着覃逸秋一起出去,拿上包包穿上外套,兩個人就走了。
病房裏間,只有覃逸飛和江津了。
“怎麼了,逸飛,我幫你做什麼”江津坐在病牀邊,問道。
“雪初呢爲什麼她走了”覃逸飛問江津。
江津低頭。
這件事,雖然沒有人明確說出來,可是,江津很清楚,江津是一個從頭到尾一直在照顧覃逸飛的人,從出事開始,一直到現在,江津一直在醫院,只有輪換休息的時候纔去他在京城的住處睡一覺,或者就是覃家有事的時候,江津就跑過去幫幫忙。覃逸飛出事後,覃春明就趕赴滬城上任了,羅志剛也很快就被部隊叫走執行任務了,家裏只有徐夢華和覃逸秋,後來覃東陽夫婦也趕來照顧了,可是畢竟還是缺人手,江津就在兩頭跑着。
是的,只有江津知道,江津知道蘇凡是怎麼樣悉心照顧覃逸飛的,他看着蘇凡和覃逸飛說話,給他讀文章、聽音樂,甚至給他聽相聲什麼的,看着她認真做記錄、查資料。是的,只有江津知道,只有江津
其他人當然也都清楚,可是,只有江津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
只是,現在,他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說。
覃家的意圖很明顯,他們不想讓覃逸飛知道蘇凡在照顧他,不想讓他再見蘇凡,不想讓他們有瓜葛,他們想要的,就是讓覃逸飛徹底忘記蘇凡,然後和葉敏慧重新開始
那麼,江津,該怎麼辦
現在覃逸飛這麼問他,就說明覃逸秋也沒有和覃逸飛說實話,那麼,他怎麼說
“江津”覃逸飛叫道。
“她和蘇總去找曾市長了,逸秋姐沒和你說嗎”江津擠出一絲笑,努力讓自己平靜。
可是,虛弱的覃逸飛,依舊用固執的眼神盯着他。
顯然,覃逸飛並不相信他。
“逸飛,我說的真的,你昏迷的這些日子,曾家也出了很多事,雪初她到處跑,和孫小姐一起到處找曾市長”江津解釋說。
“曾家怎麼了”覃逸飛問。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你別急,等你身體好點,我再和你慢慢說。”江津道。
覃逸飛轉過頭,看着窗戶。
外面那蕭瑟的冬天,唉
“她,還好嗎”覃逸飛問。
“好啊,挺好的,真”江津笑着說,可是,當覃逸飛看向他的時候,江津又說不出話來,笑容也消失了。
她,好嗎根本不好
江津怎麼會看不出來蘇凡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怎麼會看不出她其實每天都在用化妝和咖啡來掩飾自己的疲憊怎麼會看不出她心裏無法卸去的自責
可是,能怎麼辦呢現實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讓人無力抗拒
就像她的自責,就像覃逸飛此時的放心不下。
很多時候,看着覃逸飛那麼幫蘇凡,看着蘇凡那樣悉心照料覃逸飛,江津都會有種念頭,爲什麼要讓這樣的兩個人分開呢他們兩個,不是真的在爲彼此考慮嗎爲什麼,要分開
可是,江津沒辦法這樣讓自己想下去,他沒辦法說出來,即便是當着妻子的面,他都沒辦法說。只有在自己的心裏想着,一個人躺在牀上的時候想着,想着如果覃逸飛娶了蘇凡,那麼,逸飛該有多幸福那種幸福,是逸飛看見蘇凡的時候,臉上那自然而然的笑容,那由內心散發出來的甜蜜。那種幸福,是逸飛牽着念卿的手的時候,念卿的歡笑聲和撒嬌的聲音。
每每想起這樣的場景,再想想蘇凡離開後,逸飛偶爾的安靜和臉上的沉思,江津就會覺得心裏難受的不行。
老天爺到底在搞什麼鬼啊到底
“逸飛”江津的鼻頭一陣酸,望着覃逸飛,道。
覃逸飛看着他。
“如果你不能快點好起來,雪初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她就不能再原諒自己了,你知道嗎”江津說着,鼻腔裏被液體充斥着。
“你見過她了,是不是”覃逸飛問道。
江津沒有回答。
“她真的來過,不是我的幻覺,是不是”覃逸飛接着問。
可是,江津依舊沒有回答。
“是她在這裏照顧我的,是不是她一直都在,是不是”覃逸飛追問道。
江津,沒辦法回答。
覃逸飛對蘇凡的感情,江津最清楚,江津一路看着覃逸飛怎麼愛蘇凡怎麼照顧蘇凡和念卿,看着覃逸飛怎麼“喜當爹”,現在,在所有人都要讓覃逸飛忘記蘇凡,把蘇凡趕出覃逸飛的感情世界的時候,江津能說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兒,江津才說:“逸飛,不要再想了,好嗎雪初她,不會回來的”
“她和你說過什麼,是不是你告訴我,是不是她說她不見我了是不是她說,她很好是不是她”覃逸飛情緒激動極了。
“逸飛,逸飛,你別激動,你千萬別這樣,你別激動”江津說着,趕緊起身,把氧氣面罩給覃逸飛扣在鼻子上。
覃逸飛身體太虛弱,稍微一激動就會呼吸困難。
監控器上的數字和圖形,開始混亂起來。
辦公室裏的的護士接收到異常的信號,趕緊叫了值班醫生跑了進來。
過了一會兒,經過醫護人員的及時處理,覃逸飛平靜了。
“千萬不能讓他激動,千萬不能”醫生對江津說。
“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江津說。
一名護士留在病房裏繼續觀察覃逸飛的狀況,覃逸飛靜靜躺在牀上。
此時的蘇凡,怎麼知道覃逸飛病房裏的事
她和蘇以珩已經到了雲城,下了飛機就直接上車趕赴曾泉和孫穎之那邊。
故地重遊,多少的往事涌上蘇凡的心頭。
那個曾經被大水沖毀的鎮子,如今也是嶄新一片了。
“雲城這些年發展還是挺快的。”蘇以珩道。
“你以前來過嗎”蘇凡問。
“嗯,阿泉剛到雲城的時候我就來過,那傢伙,不管到哪裏工作,都連個朋友都交不到。真不知道他怎麼搞的。”蘇以珩道,“每次我來看他,他就一個人,唉”
蘇凡不禁笑了,道:“是啊,他就是那樣的人,當時在我們外事處的時候,那個高冷範兒,還真是迷死了不少女同事呢”
“這倒也是,他那個冷冷的樣子,還真是有不少女孩子喜歡。”蘇以珩笑着說道。
“是啊,那時候女同事都在底下叫他王子啊”蘇凡道。
是啊,他是個王子,他,真的是
蘇以珩看着蘇凡,蘇凡笑了下,說:“不過,他那個冷冷的勁兒,有時候也挺討人厭的。”
“是啊”蘇以珩也笑了。
美好的回憶,現在想來,卻有些心酸。
“他啊,很能喫苦的,我沒想過他真的一點都不,矯情”蘇凡幽幽地說。
“你們一起推着自行車去那個村裏”蘇以珩問。
蘇凡點頭,看着蘇以珩,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以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