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娘連忙走到幾個人面前,挨個兒扶着她們起來,還沒開口眼眶便已經紅了:“好好好,你們都還好好的活着,真好。”
幾個女參將圍着周晚娘也紅了眼,爭先恐後的跟周晚娘報告着過往的二十年。
竇三娘擡袖擦着眼角的淚痕,招呼着大家進了屋子再細細說來。
幾個人便擁着周晚娘進了屋子。
林瓏一直默默的跟在她們的身後,沒有打擾她們的喋喋不休。
她能理解她們這些年的心酸,也能理解母親爲何今日要帶她來認識她們。
她進了屋子後便依在門口,打量着她們。
她們穿的極爲樸素,甚至可以說是簡陋,腳上的鞋子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破損,而紅撲撲的臉上被寒風吹得都皴了。
聽着女參將們不同的鄉音,她能猜得到這些人一定是因爲竇三孃的訊息從醴國的四面八方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
醴國的交通不便利,有的人從得到消息便趕來,需要的也許不僅僅一個月。
這是何種的信仰,讓她們到了這樣的年齡,還會義無反顧的追隨而來。
想到這裏,她抿了抿脣,眼眶也熱了。
周晚娘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麼多淚水,跟着她們邊說邊哭,哭着還要安撫她們。
當年是自己急匆匆的不告而別,甚至連去了哪裏都沒有說出來過,看到這些一起征戰過的姐妹過成了這樣子,心裏更難受了。
竇三娘已經不住的哄了許久之後,有些泄氣了,擡眼看到站在門口的林瓏,心急的招手喚她:“小姐,你快來勸勸你母親別哭了。”
衆人這才紛紛擡頭,淚眼朦朧的望向了門口的人兒。
林瓏步伐輕盈的穿過了衆人,走到了周晚娘的身旁,摟住了她的胳膊,開口勸道:“母親別難過了,我剛纔都聽到了,這些姨姨們未來的生活,全都交給我吧,我定不負所托。”
女參將們有的用手胡亂的擦着臉上的淚,有人則是擡袖擦掉淚痕。
哭聲終於停住了,大家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林瓏,這才赫然發現她裙裾上渲染的大朵大朵的血漬。
血漬已經幹了,可是仍然有些淡淡的鐵鏽味鑽進了大家的鼻腔中。
她們臉色頓時變了。
跨過屍山血海的人,怎可能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有一個圓臉的女參將立刻拱手追問道:“莫非將軍你們過來的時候,遇襲了?”
周晚娘眼眶紅腫,擡眼愛憐的望着女兒淡定的臉,點了點頭:“是的,有人想要我跟林瓏的命,不過已經被林瓏擊斃了,大家不必擔心。”
幾個女參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同時單膝跪在地上了,拱手道:“屬下願意貼身保護將軍和小姐。”
周晚娘連連擺手,又擡手讓她們起身後,眼神嚴肅的望着她們道:“我在將軍府很安全,你們的任務要比保護我更爲重要。”
女參將們不解的望着周晚娘。
周晚娘眸色頓時暗淡了,意味深長的解釋道:“自從我走了以後,你們也都紛紛解甲歸田了,如今的朱雀營我略微瞭解了一下,大概……一切都要重頭開始了。”
周晚娘又繼續說道:“這件事跟你們無關,是我當初突然不辭而別,如今你們從各地趕了過來,放下了家鄉的一切,我想你們應該也願意留在天京幫我,不,是幫林瓏的吧。”
幾個女參將齊刷刷的拱手道:“屬下願意追隨將軍。”
周晚娘再次望向了林瓏,將話語權交給了她。
林瓏站直身子,拱手朝幾個參將深深的行了大禮。
幾個參將受寵若驚,連忙要去扶起林瓏:“小姐,您多禮了。”
林瓏挺直了腰,這才朝着衆人嫣然一笑:“非常感謝各位姨姨能趕來天京,願意留在這裏幫助我,朱雀營是否能重整起來,全都要拜託各位了,今日已經有些晚了,就拜託竇姨姨先安排各位的食宿,明日我定會給大家安頓好衣食住行。”
她肉眼可見的幾個人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心中也有些難受。
等到冬青拿着她的乾淨衣服過來的時候,她們已經計劃了先如何徵兵的事情以及後續的如何訓練。
冬青捧着林瓏沾滿了血漬的長裙,皺眉道:“我都跟小姐講過好多次了,出門帶着我,我是你的貼身武婢,可是小姐您一次都不帶我出門,我真的毫無用處啊。”
林瓏站在屏風後面換好了乾淨的衣裙,聞言笑了:“再過一個多月,你就要跟着我去沙場上摸爬滾打了,到時候有你發揮的時候。”
冬青撇了撇嘴,還是不高興:“那時候遇到的敵人和現在遇到的都不一樣,這些可都是殺手啊,我都聽馬倌說了,當時有十幾個殺手呢,他脖子上留下的勒痕我也瞧見了呢。”
林瓏一邊繫着腰帶一邊走出來,無可奈何的望着滿面不悅的婢女道:“好,那以後我出門都帶着你,保證不丟下你了。”
冬青渾身一震,兩眼放着光芒,緊緊的盯着林瓏的眼睛,似乎怕她是暫時的哄着自己:“當真?”
林瓏好笑的點頭:“當真,我從不打誑語。”
冬青這才換了一副喜滋滋的模樣,將髒了的衣裙收了起來打包了。
這邊,竇三娘已經做了一大桌的美食擺上了桌子,周晚娘與衆人早已經落座了,就等着林瓏過來。
當林瓏掀開門簾走進來的時候,一身火紅的衣裙染紅了衆人的眼。
她們呆了呆,仿若看到了二十年前意氣風發的周晚娘一般。
還沒等她們回神,林瓏已經坐在了母親的身旁,朝衆人淡笑道:“讓各位姨姨久等了。”
周晚娘伸手輕輕的捏了捏女兒的手背,輕輕的點了點頭,舉起酒杯笑道:“各位姐妹,朱雀營的未來全都靠大家了!”
林瓏也舉起了面前的酒杯。
這一夜,外面開始紛紛揚揚的下起了大雪,可屋子裏的衆人,嬉笑怒罵着,酣暢淋漓的暢飲着美酒佳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