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摸不透眼前這個女將軍的心思,怕怎麼說都會得罪眼前的這個女殺神。
是的,他們覺得林瓏像極了女殺神,新官上任便要奪走二十八條同袍的生命,他們竟什麼也不敢說。
林瓏的眸光從他們臉上掃過,看到了衆生百態,有欲言又止的,有低頭裝鵪鶉的,有擰着眉頭眸色深沉的。
她輕咳了一聲,又問了一遍:“你們確定沒有話說了嗎?”
終於有個黑臉漢子站起身走到了中間,單膝跪地拱手道:“屬下懇請將軍收回命令,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他們如今寫了遺書,想必也是認識到了嚴重性,所以屬下請求將軍再三考慮一下。”
林瓏揚了揚眉,目光輕蔑的從其他將士臉上掠過。
又有三四個校尉站了出來,站在了黑臉漢子的身後,全都單膝跪地拱手求情道:“屬下等人懇請將軍收回成命。”
林瓏的手在那些信封上輕輕的划着,彎脣淡笑着,望着衆人。
門外的小兵大聲說道:“報告將軍,將士們已經在校場內集合完畢。”
林瓏拍了拍信封,大踏步的從幾個校尉的身邊走過,走到了門口側身扭頭望着仍然跪在原地的校尉道:“還不快跟着我。”
衆人皺着眉頭跟在了林瓏身後去了校場。
天色仍早,只有天邊有些稀薄的黯淡的橘色灑在校場上。
林瓏站在高臺上,臺前跪着一排逃兵,每個人的身後都站着一個手舉大刀的蒙面行刑者。
所有的逃兵都低着頭,除了無顏擡頭以外,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儘管昨夜給自己做了一夜的思想工作,想着十八年後仍舊是好漢一條,可是真的要施刑了,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跪着的雙腿不停的打着顫,許是爲了壯膽吧,乾脆唱起了軍歌。
接着另外的人也跟着唱起了歌,緊接着,整個校場裏的士兵也都跟着低低的唱起了歌。
林瓏負着雙手,表情肅穆,目光森嚴。
直到一首歌唱完,她緩緩的往前走了幾步,說道:“大家自從進入軍營成爲軍人,就應該聽說過一句話,軍令如山。但是仍然有人當軍令是兒戲,所以現在跪在這裏的這些人,便是這次違抗軍令的後果。”
“昨日我便讓文書幫他們寫下這些遺書了,人啊,就要生離死別了,才知道珍惜活着的時刻,才知道珍惜那些活着的親人,你們本來還有幾十年可以陪伴家人,也許你們將來會成爲將領,成爲家人的驕傲,可惜啊可惜,只是因爲違抗軍令止步於此,想想看,值得嗎?”
有幾個逃兵聞言,低低的抽泣着。
有個強壯的逃兵挺了挺胸膛,視死如歸的望着臺下的同袍們大聲說道:“是我們做錯了事情,是我們太安逸了,太自以爲是了,這是我們自作自受,我願意接受這樣的懲罰,各位兄弟,來生我們再見!”
說罷便閉上了眼睛,將頭垂下,露出了脖頸。
那些站在逃兵身後的行刑者便紛紛高高的舉起了大刀。
此時,原本隱藏在地平線的初陽忽地蹦了出來,綻放出一抹初陽的光芒,映照在了雪亮的大刀上。
林瓏的手臂狠狠的往下一揮,冷厲的喊道:“行刑!”
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
可是沒有人聽到慘叫聲也沒有聽到鮮血灑出來的聲音,更沒有聽到頭顱滾落的聲音。
有人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晨光中,有一縷縷的青絲緩緩的飄落在了雪地上。
逃兵們瞪着眼睛,看着幾縷髮絲在眼前飄飄蕩蕩的,最後輕輕的落在了雪地上,他們猛地回頭望着林瓏,滿臉的難以置信。
隨後那高高壯壯的逃兵起身轉過身,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朝着林瓏重重的叩了三個頭,聲音哽咽的說道:“多謝將軍,從此以後,我楊不悔的命就是屬於將軍的了!”
其他的人也跟着紛紛轉過身跪在了地上,流着淚不停的叩首。
那些將士們也都紛紛紅了眼,單膝跪在了地上,右手握拳放在了胸口。
林瓏彎脣淡淡的笑着,朝衆人說道:“我朱雀營,慣來都是軍令如山,但是還有一點,知錯能改,能勇於承認錯誤的人,我們便能重新接受!任何時候,我們士兵的生命都要高於一切!”
校場內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林瓏的身上,隨後便一個人帶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高喊着林瓏的名字。
林瓏滿眼含笑的看着熱火朝天的校場,沒有阻止他們。
他們需要神,需要信仰,那她就給他們。
到了傍晚,林瓏與冬青離開了朱雀營往城內回,騎馬到了天京城門口,冬青眼尖的指着一個騎馬佇立在門口的人影叫道:“主子!那裏好像是郡王!”
林瓏循着冬青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張酷似蘇熠的臉,她笑了起來,他怎地這麼快就完成任務回來了!
林瓏夾了夾馬腹,趴下低聲道:“烏雲快點!我們去看看那個人。”
烏雲咴咴了兩聲便朝蘇熠的方向奔去。
林瓏漸漸的靠近了蘇熠,越靠近她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她頓時夾了夾馬腹,烏雲停下了腳步,歪着腦袋望着眼前的人。
林瓏擰着眉頭一臉的不悅:“怎麼是你?”
冬青也跟着過來了,看到蘇熠有些莫名其妙:“郡王額頭上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紅痣?”
林瓏白了他一眼道:“他不是蘇熠,他是蘇黎,蘇熠的同胞兄弟,見過蘇皇子。”
冬青茅塞頓開,連忙跟着林瓏道:“見過蘇皇子。”
蘇黎收到了林瓏的一記白眼,卻一點都不介意,反而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玉如意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你瞧,我答應你的事情做到了。”
林瓏扯了扯嘴角,勉強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真好,多謝你信守承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