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若是當年被送到醴國的人是自己的話,未必能比眼前這個人做的更好。
他作爲質子送到醴國的這幾年,看的很清楚,蘇熠心中雖有怨懟,可是卻從未因爲心中的憤懣傷害過什麼人,之前皇帝派他回去看自己重病的母親,他什麼也沒說,出了宮就去了丹寧。
而他呢?曾經被父母放在膝下撫養過,也是丹寧皇帝曾經最愛的孫兒,他曾經手可摘星辰,而如今他被困在這天京城內,那丹寧的大好河山,也許與他無緣了。
每每想到這可能性,他就會格外憤怒,就會遷怒於那些覬覦自己的女子。
他便將她們帶回去,取樂完後便埋在後院的牡丹花下。
所以天京城內,沒有誰家的牡丹比他家的絢麗。
蘇熠看了看走神的蘇黎,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便悄悄的把手伸進了懷中,摸着懷中的盒子,脣角彎了彎。
這是林瓏給他送的禮物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呢。
門外忽然傳來了下人的聲音:“殿下,夜宵已經做好了,是去膳廳喫還是送到書房來呢?”
蘇熠想了想說道:“拿進來了,就不折騰了。”
下人應聲便推開了門,提着食盒進來,在桌子上擺放好了飯菜後退出了書房。
蘇黎看着桌子上的飯菜輕笑了一聲:“怎麼,這是給我補一個生日飯嗎?”
“每年的規矩,喫兩口吧。”蘇熠挪到了桌子旁坐下。
他也不餓,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便拿起筷子反覆的擦拭着。
蘇黎終於動了動身子,坐了過來,拿起筷子便開始大快朵頤了起來。
他晚飯根本沒有喫,本來想的過來能與蘇熠一起喫晚飯,誰知道家裏下人卻說他出去了。
他捱着餓一直在等,足足等了兩個時辰,他親愛的哥哥纔回來,還好回來後知道叫下人準備好飯菜,否則他一定燒掉他的那幅畫!
蘇熠看着他喫飯的模樣,忍不住擰眉說道:“我府上的下人你又不是使喚不動,我不在你就不知道讓他們給你做飯喫?”
蘇黎從碗裏擡起了頭,白了他一眼:“我就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又不是小孩,還想知道什麼?”
蘇黎伸出手掌攤在了蘇熠面前,道:“我的生辰禮物。”
蘇熠怔了怔隨後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掌心處:“你今天很不對勁!”
蘇黎拿着筷子的手頓時捂住了捱打的掌心,眉眼間有着些許依稀的怒意:“你今天去朱雀府過生辰,我就不信她們沒有給你準備禮物,你不能厚此薄彼。”
蘇熠的臉抽了抽,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有些無賴的弟弟,連連冷笑:“那你有沒有給我準備禮物呢?”
此時已經喫飽了的蘇黎放下了筷子,揣着雙手笑眯眯的望着哥哥:“當然準備了,算了算時間,應該很快就會從小門送進來了。”
蘇熠看他臉上狡黠的壞笑,心下一沉,臉色也跟着沉了下來:“你是不是又找來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
蘇黎嘿嘿一笑,站起身快速的走到了門口,雙手拉開了門,笑盈盈的望着站在黑暗中的女子道:“還不算太晚。”
那女子聲音婉轉動聽,笑起來像黃鸝一般:“殿下的生日,專門叫奴家來熱鬧,奴家就快快來了。”
她邊說着邊踏進了書房,還沒看清楚房間裏的擺設,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視線,也擋住了屋子裏的暖暖的燈光。
她看到了一張與蘇黎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可是這張臉上卻並無笑意,眸中盛滿了冷漠與厭惡。
女子瞠了瞠眼。
她如今也算得上是名滿京城的第一花魁了,想要見她與她共度春宵的男子不計其數,可她真正的入幕之賓只有蘇黎一個,她太喜歡蘇黎那張完美絕倫的臉了,所以蘇黎讓她做什麼,她都是心甘情願的。
今日聽說是蘇黎的生辰,蘇黎便邀她來郡王府來與他兄長一起慶生辰,她都沒有帶猶豫的欣然同意了。
蘇黎看蘇熠黑着張臉擋在花魁的面前,儼然是不想讓她進內的樣子,於是淺淺笑道:“哥哥,不能這麼對待女子,新月是看在你我的面子才從花樓裏出來的,只是想與我們兄弟二人飲酒作樂而已。”
蘇熠淡漠的睨了弟弟一眼,語氣卻很生冷:“那你就帶回你宮中去玩樂吧,我府中不接待任何女子。”
花魁新月聽到這話,頓時有些來氣了,怎麼說她都是這般的花容月貌,怎地眼前的男子不多看自己一眼。
她輕哼了一聲道:“沒想到郡王竟是這般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子。”
“出去。”
蘇熠下了逐客令。
蘇黎抱着雙臂靠着門口站着,門外的冷空氣呼呼的往屋子裏捲來,頓時捲走了好不容易積攢的熱氣。
他玩味的看着花魁和冷着眉眼的哥哥,嘖嘖道:“哥哥,你十七歲的禮物,就是我送給你的這個花魁,你怎地不領情呢?”
蘇熠扯了扯嘴角,笑容卻一點都觸不到眼底:“那我還真是謝謝你了,這禮物還是你自己留着吧,我不喜歡。”
蘇黎卻厚着臉皮伸出了手:“我給你禮物了,是你自己不肯要,但是你送我禮物,我就一定會要,哥哥你準備了什麼禮物?”
蘇熠垂着的手漸漸的蜷成了拳頭,他眯着眼睛瞪着弟弟連連冷笑:“真的很想要禮物嗎?”
蘇黎明顯感覺到了他身上的煞氣大漲,這幾年的經驗告訴他很危險,他倏地收回了手便轉身往外面跑:“你這個人怎麼不愉快就想動手呢!”
他還沒跑出去幾步,便感覺到後背像是被什麼砸中了,他趔趄了一下便重重的摔在了青石板路上,背上傳來了陣陣的尖叫聲:“啊啊啊啊……郡王殺人啦!”
蘇黎只感覺自己的內臟都移位了,他粗粗的喘着氣聽着聲音都快要斷氣了般:“從我背後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