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爲火,燒掉亡魂的業障。
腎爲水,盪滌亡魂的罪垢。
坐壇法師通過自身修煉之水火,來煉化亡魂。
再採北斗、南鬥之炁,混合幻化太乙救苦天尊,將流連人間的亡魂送去陰間。
常見的超度儀式可分爲三類。
一類是十方超度。
需要布法設壇,把附近的各類孤魂野鬼全部招過來進行統一的超度。
上次我在村裏廣場上做的,就叫十方超度。
二類是亡人超度。
親人過世,家人希望亡者脫離地獄苦早登極樂界。
這樣的白事儀典經常能夠遇到,也是最容易招惹騙子扎堆的活兒。
三類就是冤魂超度。
枉死鬼、墮胎嬰靈……這些心願未了的冤親債主,最容易滯留在人間。
它們會遺忘留在人間的初衷,帶着一腔執念不斷糾纏生人,完成由魂到鬼的過渡。
冤魂超度是最危險的。
一般的騙子遇到這樣的活兒,也會敬而遠之。
因爲搞不好就會被冤魂纏上。
我在二迷糊家院子裏做完超度儀典,就已經凌晨三點。
二迷糊生前窮困潦倒沒有成家。
開壇前,我就讓劉福到鎮上去買紙人紙馬、陰鈔冥幣,多多益善。
劉福直接整滿了一輛小貨車拉回來。
我帶着劉福、高大梅和趙軍不緊不慢的燒起來。
上次廣場上見“陰兵”的事雖然搞清楚了,高大梅還是心有餘悸。
她來的不情不願,一晚上都在催我趕緊做完法事,放她回家。
高大梅一邊燒着紙錢,又開始埋怨劉福買的太多。
劉福難得的嚴肅斥責高大梅:“你懂什麼?二迷糊死的時候,咱們都在旁邊,不多燒點,你等他回來找你呢!”
高大梅被劉福嚇的一句話不敢多說。
趙軍跟我下了兩次墓,膽子嚇衰了,見識卻漲了起來。
他趕緊攔着劉福,“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心存善念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劉福也趕緊跟着唸叨起來。
我看着時候差不多了,就到法案上燒起靈符,兌了三碗符水讓他們喝。
趙軍想都沒想就一口灌下去。
高大梅猶猶豫豫的問我,“小金啊,這什麼東西?怎麼聞着一股燒草殼子的味道。”
劉福的碗遞到嘴邊也聳着鼻子,聞起來。
“草殼子味就對了。”我對高大梅和劉福笑道:“我家的符紙都是自己做的,用的是端午節當天摘的艾草燒出的草木灰。”
“艾草可是好東西啊,能驅寒祛溼,大半夜折騰到這麼晚就得喝這個。”劉福笑呵呵的說。
我重重的一拍巴掌笑道:“還是村長有見識,一語道破天機,這碗符水不止驅寒,主要是給你們補陽氣。”
“小金,我這碗怎麼沒草味,還聞着有點人蔘味,還有生薑味……”劉福面帶疑色。
我摟着劉福肩膀,小聲問:“福哥最近是不是身子有點虛?”
劉福不好意思的衝我擠了擠眼睛,“你嫂子不知道抽的哪門風,都這個年紀了,又想要二胎。”
高大梅站在旁邊滿臉不屑。
我推着劉福的手,把碗舉起來,“那就對了,這是艾葉草灰做的符水,通着仙靈呢,缺的多,就補的多,老爺們兒都懂……”
眼見着一層紅氣順着脖子根,朝劉福腦門頂上去。
劉福當場就見了汗。
高大梅扭扭捏捏,好歹也抿了一小口。
“時間不早了,你們先撤,剩下的我自己搞定。”我對劉福低聲笑說:“趁着這股子勁,嫂子要二胎的事,今天晚上就成了。”
劉福喘起粗氣、大張着嘴,樂到直點頭。
他叫着高大梅上車。
趙軍也跟出了院子。
“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呢,兩座的小貨車,怎麼坐三個人?”劉福伸長了胳膊,拉上了高大梅那邊的車門。
趙軍委屈吧啦的問:“我坐後車廂總行吧?”
劉福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趙軍跑到後面準備爬車廂。
劉福跟我打了聲招呼,丟下趙軍呼嘯而去。
趙軍對着劉福的貨車比出了中指,大罵:“真踏馬不是東西。”
“你信不信,那混蛋肯定拉着高大梅車震去了。”趙軍憤憤不平的跟我吐槽,“你不是要收拾他嘛?怎麼就讓他這麼走了?”
“你說不讓我招惹劉福的。”我對着趙軍腰肋子捅了兩下,“你都看破紅塵了,還跟他生氣?”
“我……”趙軍被我擠兌的沒話說,氣哼哼的背起手走路回家。
我又往火堆裏添了幾把陰鈔,保着火苗不滅,往二迷糊家廚房去。
二迷糊出名的懶,屋裏的常規狀態就是亂糟糟一片。
人出事之後,走流程找證據的到家裏翻了一遍。
發現金牌之後,又翻了一遍。
也就堂屋裏要擺骨灰罈,村裏人幫着收拾了一下,其他屋裏跟迷魂陣似的找下腳的地方都費勁。
我進到院東邊的廚房,按了兩下開關,燈是壞的。
秉承做事要收尾、毀屍要滅跡的原則,我還是堅持找到廚房裏的水龍頭,要刷乾淨劉福用過的碗。
“咻咻——”
水龍頭裏發出一陣乾涸的哨音。
誰這麼勤快,把總閥門都給關了?
我摸出手機打着亮,拉開櫥櫃準備開閥門。
“咕咚——!”
櫥櫃裏發出一聲怪響。
我心想着應該是鬧老鼠,就拉開櫃門準備先趕老鼠。
誰想着櫃子門拉開,櫃子裏又沒動靜了。
我照着手機往櫃子裏瞅。
頭一眼就看到一張白呲呲的怪臉,正對着我長大了嘴。
我強忍住罵人的衝動,把櫃子裏的“人”揪了出來。
二迷糊沒結婚,有正常的需要,在家裏藏個橡膠假人我都能理解,可是把這東西塞進櫥櫃裏的傢伙,就有點缺德了。
這也就是我,要是換成別人,大白天看見也得嚇的叫娘。
我鑽進櫃子裏開閥門。
手剛摸着開關,水盆就傳出了流水聲。
我楞了一下,來回擰動閥門,可這玩意兒根本沒用。
櫥櫃裏的流水聲“轟轟”直響一刻沒停,震的我腦仁疼。
我正準備抽身出來,突然感覺腳脖子一緊。
一隻冰涼的手,伸進了我的褲腿裏。
手指頭還挑釁似的,輪換用力捏了我五下。
這是隻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