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的像樹的草,高的像擎天柱的樹。
陰沉沉的林間沒有一絲風,相隔兩米遠就只能聽到聲音看不到人。
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客觀因素。
最沒想到的是,身爲“陰陽仙”見怪恐怖邪異的我,竟然會懼了林子裏的蟲。
那些黏糊糊比指頭還長還粗的蠕蟲,生着五釐米長口器的超大號蚊子,還有很多想都沒想到過的稀奇古怪生物……
我身在這樣恍如異界的環境中,才明白進林子找麗薩的想法有多幼稚。
“怎麼不走了?”眼鏡在身後問我。
我從藥匣子裏掏出了兩粒“百香丸”。
“我這有驅蟲的藥,你們要嗎?”我看向帶孩子的女人和小眼鏡。
女人對我淺淺一笑,接了過去。
小眼鏡身上被植物葉子喇出一道道血印。
血腥味引來了蚊蟲。
他被叮的整個人都腫了一圈。
小眼鏡嘴裏抱怨我有藥不早拿出來,忽然詫異的問抱孩子的女人說:“他身上帶着藥沒被蟲子咬,你怎麼也沒事兒?”
女人剛要答話,林子裏突然響起了槍聲。
我拉着他們兩個人蹲在樹後草叢間。
遠處一陣叫喊聲越來越近。
一羣海盜從我們面前穿行而過。
其中一個海盜無意間扒開了擋在我頭頂上的草葉。
我都能看清他臉上的刀疤。
我沒出聲。
刀疤海盜也沒發現我。
聽着他們漸漸走遠,我提着的心總算放在了下來。
“哇哇——!”
女人懷裏的嬰孩兒突然哭了。
我回頭看向女人。
女人一臉驚恐的去捂孩子的嘴。
我按住女人的手搖了搖頭,轉身就朝海盜走過的方向衝了出去。
海盜們果然去而復返。
他們循着嬰孩兒的哭聲又找了回來。
我靜靜的蹲在一顆芭蕉樹後看着晃動的草叢,聽着海盜互相喊話的聲音,
不知道女人用什麼方法,嬰孩兒的哭聲停止了。
海盜失去了目標,暫時停下了。
他們聚在一起,就在距離我兩米外的地方。
我聽不懂他們“嘰裏咕嚕”的對話,但我聽到了拉槍栓的聲音。
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準備開槍掃射!
“嘿——!”
我在芭蕉樹後喊了一聲,就迅速撲了出去。
腳還沒落地的時候,槍聲就響了起來。
子彈落在了我剛剛躲藏的芭蕉樹上,飛濺的泥土、樹皮砸的我後背生疼。
我不敢有一刻遲疑,低頭彎腰悶頭只管跑。
不跑不行啊!
子彈就在後面追着呢,這要是被咬上,小命就沒了!
倉惶間,我躲到了一棵直徑得有三米粗的大樹背後。
我緊緊靠着樹幹,子彈就打在樹幹的另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整棵大樹好像都被子彈打的亂顫。
這樣不行啊!
帶孩兒的女人和眼鏡有我救。
我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我把戴在手腕上的聖珠“嘎巴拉”摘下來放在地上,扭頭就竄到兩米外另一棵小樹背後趴了下來。
透過樹叢,我緊緊盯着地上的“嘎巴拉”。
槍聲終於停下了。
我屏住了呼吸,先是聽到“窸窸窣窣”的穿林之聲。
然後就看到了三雙腳出現在我剛纔藏身的地方。
“看見它,看見它,撿起來,撿啊……”
我在心裏狂吼,希望這些傢伙趕緊發現我的“嘎巴拉”。
終於有隻手朝它伸了過去。
我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撿“嘎巴拉”的傢伙突然倒下了,剩下的兩個海盜也懵了。
我猛然竄出去。
兩個海盜來不及回頭,我揚手一把“屍菇粉”就灑了出去。
這是我離家去港島的路上,臨時配的改進型。
在老屍菇磨成的粉料裏,又加了幾味強效的輔藥。
效果嘛,也就馬馬虎虎讓麗薩的保鏢犯了兩天兩夜的魔怔。
不是我不給保鏢兄弟解藥,實在是改進型的藥性變了。
連剝皮刀都解不了,我琢磨解藥用了兩天時間,後來是藥效過了,保鏢兄弟自己醒了。
“嘿——嘿嘿——!”
兩個海盜抖着肩膀開始傻笑,我賞了他們一人一槍托。
地上那個還捏着我的“嘎巴拉”呢。
海盜常年在海上跑,本來皮膚就黑。
眼前這倒黴哥們兒被陰氣襲體,黑裏還透着紫,跟電影裏的“滅霸”一個色兒了。
我撿回“嘎巴拉”,沒搭理倒黴的紫番薯。
如果遇不到正經的高人,他後半輩子也就這樣了。
“小心啊——!”
我突然聽到了小眼鏡的喊聲,還沒來得及回頭,一串子彈突然從我身邊犁地似的劃了過去。
兩個中了“屍菇粉”的海盜當場被打的血花四濺,其中一個還爆了腦袋。
“砰砰砰——!”
一個三連發,子彈打上了天上。
我聽說躲子彈得走“s”型,也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
反正不走直線就對了。
我循聲衝過去,扒開一片大草葉子,就見小眼鏡正被一個海盜壓在地上海扁。
原來這波海盜是四個人,要不是小眼鏡阻止,我就在陰溝裏翻船了。
我貓着腳步走到海盜身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不得不說這傢伙經驗老道。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回頭,而是摸掛在胸前的槍。
我都站背後了,還能給他這種機會?
海盜渾身抽筋倒在地上,臉上的刀疤揪成了一團,正是之前差點發現我的刀疤海盜。
我心想有緣千里來相會,這該見面的總是躲不過去。
“曹尼瑪!”小眼鏡跳起來對着刀疤海盜一頓踹。
這小子救了我一回,也是爲了救我才被揍得鼻青臉腫。
我沒好意思攔他,只撿起掉在地上的眼鏡遞過去。
小眼鏡憤憤不平的把刀疤海盜拽起來。
他揉了下被打腫了眼角,正要一拳頭掄下去,忽然停住了手。
“唉?在郵輪上的時候,阿翔也是這個樣子,你是怎麼弄的?”小眼鏡回頭問我。
阿翔,小眼鏡說的應該是肌肉男吧。
我擡起手臂晃了晃胳膊上的“嘎巴拉”說:“你猜……!”
小眼鏡還真盯上了我手腕上的聖珠。
我打岔問他:“那大姐呢?”
小眼鏡茫然的四面看了看:“我是跟着這個海盜過來的,現在也分不清方向了,可能還在剛纔的地方。”
“我在這兒。”抱孩子的女人翻開草叢走了出來。
我問女人:“孩子沒事兒吧?”
女人搖頭說:“剛纔被槍聲嚇到了,現在睡着了。”
我長舒了口氣。
這一遭我們三個有驚有險,總算都囫圇個的過了關。
我隨身帶着羅盤,不怕走不出林子。
可我們進來是找麗薩的,這麼大片林子該往哪找?
林子裏肯定還有海盜,我們這邊還有個小嬰兒,這麼亂走下去不是個事,得想個辦法了。
我正琢磨着下一步該怎麼辦,突然聽到小眼鏡的慘叫聲。
帶孩兒女人看向我身後的草叢。
我提着槍準備衝過去,小眼鏡跌跌撞撞從草叢裏爬出來。
他指着草叢說:“人……人……好多人……”
我端起槍指向草叢,也沒發現裏面有人活動的跡象。
小眼鏡的臉都綠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我端着槍走過去,撥開草叢。
“艹!”我在心裏暗罵一聲,還真踏馬是人。
一羣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人。
現在都化成了骨頭被野獸啃咬的散落一地,又成了蛇蟲鼠蟻的窩。
小眼鏡跟過來結結巴巴的問我,“這些……這些都是被……海盜殺的嗎?”
我低頭看了眼他抓在我胳膊上的手。
這小子還在發抖。
明明是個莽撞人,卻天生膽子小,也是個少見的人才了!
“鬼才知道是誰殺的。”我甩開小眼鏡,用槍管挑起一顆骷髏頭抖了兩下。
骷髏裏掉出一堆蟲子。
我對着骷髏上下瞅了一遍,說:“我只看出他們死的時間不短,起碼得有小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