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臉上留下傷口的是傭兵射出的子彈。
槍林彈雨的炮火洗禮之下,我進入了觀想狀態,開啓了眉心的第三隻眼睛,見到了深不可測的深淵。
不斷出現在腳下的石板,指引着我提前多開即將襲身的槍彈,這是一條安全的通道。
清冷的月光之下,我一個人坐在硝煙未散盡的戰場正中,這裏是被夷爲平地的莊園廢墟。
我不記得在觀想狀態停留了多久。
總之我醒過來時,敵人和自己人都已經散了,周圍只留下已經分不清敵我的屍身。
我能感覺到有些若有似無的東西環繞在我的周圍,這東西是死氣,是死人身上散發出的細微能量。
它就像是最活躍的非金屬化學元素“氟”,很容易被刺激發生變化,轉變成陰氣。
死人詐屍,妖人煉屍,鬼將術……幾乎所有跟屍體有關的術法,第一步都要把死氣轉變成大量的陰氣。
而現在,這些死氣正順着我的眉心進入我的身體,化作最純粹的陰氣與我這具坤音之體融合爲一。
我用手指輕輕撫着眉心,回憶剛纔那種玄妙的感覺,希望能夠再次嘗試。
但無論我怎麼努力,都只是徒勞。
術法與科學有時候還是存在相通之處的。
比如我們現在喫的西藥,從術法的角度看也都是通過煉製而成丹藥。
有科學家認爲遠古生物的眉心應該有一隻眼睛,但這隻眼睛退化了,現代人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做“松果體”,這個玩意兒很小,成分與感覺細胞類似,它是人身上出了雙目之外,第二個能夠感覺到光明和黑暗的東西,但它真正的用處,是感知危險。
我想從科學角度驗證出的“松果體”,概括的是我這眉心第三隻眼睛的一部分功能。
說是一部分,是因爲科學還不能解釋一切。
天快亮時,已經逃出去的布陀去而復返。
昨晚他們逃出去之後,又回到了晨曦寺集合。
一百來號暹羅兵,回去了十幾個,大概還有些沒有回到晨曦寺。
布陀一家和尼克,靠着比裏的照應,竟然全部都無傷脫戰。
在暹羅新招募的降頭師死了兩個,傷了四個,還有幾個生死未知失蹤的,總之現在還剩下25個。
布陀發現我沒有回去,就立刻與帕琳公主取得了聯繫。
帕琳公主當即帶着精銳部隊,與布陀他們一起前來找我。
在來的路上帕琳公主已經下令全國戒嚴,搜尋襲擊我們的傭兵部隊,同時將所有跟這次襲擊有關的暹羅軍方人員全部處決。
我們一起回晨曦寺的路上,帕琳向我坦誠了她的難處。
目前所有阻礙帕琳登基的反對勢力全都被剿除,但這也意味着整個國家的高層出現了權利真空,對國家的正常運行造成了阻礙。
帕琳的解決方案是由下面的人順次遞補,先讓整個國家運行起來。
而且他信和巴提萬那些人的黨羽是自下而上成體系的,只是眼下失去了首領所以處於羣龍無首狀態才能被帕琳號令。
他必須在短時間內,將他信和巴提萬留下的勢力徹底梳理一遍,纔算是真正的掌控了整個國家。
在這之前暹羅內部,實際上都是處於極不穩定的混亂時期。
也正是因爲這樣的亂局,所以纔會出現傭兵祕密潛入,並會同暹羅軍方人員一起圍攻我的事。
憑刀蘭一個人,是絕沒有這麼大能量,在暹羅搞出這麼多事的。
在刀蘭背後一定還有更強大的敵對勢力存在。
參與襲擊的外來人員也未必能夠全部抓獲。
我聽出帕琳的意思是希望我暫時息事寧人。
帕琳的難處我可以理解,她向我做出解釋的態度,我也能夠接受。
接着帕琳再次向出投來了橄欖枝。
因爲我已經拒絕她一次的緣故,所以帕琳這次的表達的很委婉,她只是希望我繼續在暹羅留一段時間,至少幫她應付過接下來的困難局面。
我這次暹羅之行的目的,是要幫帕琳解除困境,結下她這個盟友。
現在我的目的已經達到,繼續留在暹羅於我來說意義不大,但我也不會對帕琳後面的困難坐視不理。
我讓帕琳跟我回到晨曦寺,令部隊把龍淵窟裏的僧兵都趕了出來。
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這些和尚已經從麻痹狀態中緩解過來,但我的藥效加上水米未進的原因,和尚們一個個都萎靡不振,再沒有之前的氣勢。
帕琳向我詢問處置這些僧人的意見。
我說見過龍婆伽再說。
我們兩個人再次進了皇族聖地。
這次龍婆伽主動現身了。
他跟我想象中差不多,就是個枯乾黑瘦的老頭子。
偌大一片地方我之前都找遍了,都沒找到他的藏身之地。
這次才發現,原來奧妙是在聖王的靈骨塔。
老和尚會縮骨之術,他順着靈骨塔裝飾用的塔身鏤空窗鑽進去,在塔基中坐禪。
因爲靈骨塔內能夠聚陰,這片凹地又能擴音,所以我纔沒能從聲音這方面找到他的藏身地。
老和尚也知道自己這次是罪不容贖。
他主動現身一爲自己請罪,二爲寺裏的和尚求情,希望由自己承擔全部罪責,讓帕琳放過其他人。
我們第一次來見面時,老和尚向我提出了三個問題。
今天我也回他三個問題。
我問龍婆伽,“你問我是不是要做暹羅的梵天是什麼意思?”
龍婆伽說:“我已身墜魔界,便希望有人能替我守護暹羅。”
我再問龍婆伽,“你心中既有守護之念,爲何還要與乃孔同流合污?”
龍婆伽回我:“先被挑動了氵?欲,又被名欲所困,是以無法自拔,現在只望以身贖罪。”
我散問龍婆伽,“拋去一具臭皮囊,便能贖去寺中上下僧人必死之罪?”
龍婆伽無言以對。
最終我與龍婆伽達成協議。
我要他丟了一生修持,拋卻已被玷污的佛心,只留一身皮囊頂着崇迪高僧的名頭,做未來國王在民間的口舌。
從今以後國王要他說什麼,他就要對信徒說什麼,要他做什麼,他就必須做什麼。
國家萬民的安定,除了善,也必然要有惡的手段。
哪怕是背心離德,死後地獄受罰,龍婆伽的餘生也只能作爲一個只有謊言的虛僞之魂,爲這個國家付出到死去的那天。
棄善從惡,這就是我讓龍婆伽贖罪的方法,爲此我向帕琳求情,留晨曦寺裏和尚的命。
我給帕琳的建議是,把那些叛亂的和尚打散分到其他的寺廟中,重新選一批對王室忠心的僧人來晨曦寺。
從此將晨曦寺對普通民衆完全開放。
帕琳沒有絲毫猶豫的接受了我的建議。
掌控了崇迪龍婆伽,就相當於掌控了國內九成的信徒,有了這麼大一片民心在手,帕琳就有足夠的底氣和實力重整暹羅的權利體系。